C AllStar《少數》

 

　　本文於六月十一日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為《少數》浮想聯翩」。

 

　　近日C AllStar四男孩組合有首新歌叫《少數》，單是歌名，已可讓筆者浮想聯翩。

 

　　先看看這《少數》約略說的是甚麼：「你在某天，放逐到宇宙那邊，怪異眼光，圍住你似畫了圈。你問句天，路人避得那樣遠，哪有人願意，來站到你站那邊？何以當你不普遍，人家先覺得此人煩或厭。傲慢與偏見，人性中生出了弱點……」

 

　　從這開始的一二段，可以見到，歌詞是說一些常被歧視或孤立的少數族群或是弱勢社群。這歌，是一首頗有意思的非情歌。請留意歌詞是以「你」開始的，像是在逼問着聽眾，要各人想想自身被歧視的經驗。這種有教訓觀眾之嫌的寫法，偶一為之，可奏奇效。此處我想到的是老歌《相識也是緣份》。

 

　　然而，《少數》這歌名只有兩個字，是給予人們太多的聯想空間了。比方說世上往往是由「少數」官僚管治為數甚多的百姓；精英教育，受惠者在社會上總是屬於「少數」。又比如，消費主義往往是由社會上「少數」的精英階層帶動潮流前進，一旦某個潮流在民間遍地開花，在這「少數」精英眼中，這個潮流已變成末流，新的潮流，又早在精英份子裏製造着。三句不離本行，看看流行音樂工業，大部份流行歌曲都是由「少數」的精英作曲家作詞家創作出來的嘛！這些「少數」人物，通常不會被歧視或遭孤立的。或曰，要做「少數」，得做有高尚身份有顯赫地位的！

 

　　相對而言，《少數》是試為身份與地位俱低微的族群發聲的詞作。而這自然不免想到施碧娃的文化研究名言：底層人沒法發聲，能發聲的已不是底層人。但筆者相信這至少讓卑下的少數族群得到點點共鳴，聊抒內心苦酸。何況這世上有很多人自感在某個領域之中是屬「少數」族群，由是也會因為聽到這首歌而生共鳴。也因為這樣，詞一開始就直指「你」吧！

 

　　事實上，《少數》這歌詞接下來也說到：「誰也在這一生某段落做過少數，誰都知呼天不應那種冷漠殘酷。誰一個漂亮轉身之後做了多數，又會能待那孤軍更好？」這一段連續三句都以「誰」字領頭。老一輩的歌迷大抵都會記起盧國沾最喜歡用「誰」，而實在寫這種說理成份甚重的非情歌，不多問幾個「誰」，使聆賞者有一種代入感，詞情便難免乾巴巴。不過，這次施用「誰」字訣的不是盧國沾，而是去年填過盛極一時的名曲《那誰》的黃偉文。

 

　　詞續往後寫，還帶點勵志元素。「誰會為天空海闊，回頭後退一步？誰也在千夫所指裏捍衛着城堡，即使我只得少數，但我還是會不相信定數（還是以它抵抗命數）」。這其中既融入了港人熟悉的俗諺：「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又左一個「捍衛」，右一個「抵抗」，雖無荷槍實彈，戰鬥的意味甚濃，也是志氣強橫的表現！

 

　　只是詞人矢言要抵抗命數，有時又願意相信天理循環，如詞中有這樣的句語：「到底為何又和敵人示好，非因我稱王的一天未到，誰若對人夠人性，來日你們那兒孫都將會遇到。」不止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日後你的兒孫也會獲他人敬一丈。這是理想的做人哲理，但何嘗不是帶着宿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