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你們的幸福》

 

　　本文原發表於2011年9月10日的《南方都市報》「粵詞閱好」專欄。見報標題是「你們的幸福，是因為懶得質疑這生活」。

 

　　謝安琪最近的新歌《你們的幸福》，填詞的林夕在詞裡不斷請我們思索「幸福」是甚麼？相信，這歌正好說明，中港台三地的華語歌曲，還是香港的歌詞較多地敢於面對生活以及敢於質疑生活的形態。

 

　　粵語流行曲在整個華語流行曲市場上無疑風光不再，但這也許因禍得「福」，反正不需取悅外省人，專心一意寫關於自己地方的所思所想所見所聞，反而寫出許多驚喜。

 

　　來看看《你們的幸福》裡的這一段：「你失去耐性失落，飲飽吃醉是容易極的快樂，牽手看偶像連續劇哭哭笑笑。輕輕鬆鬆，將恩怨情慾變娛樂。愛思索便會福薄，砂吹進眼內從來未覺便不必發覺。吹熄了那火花，煙花會圍住了這恩愛硬殼。」

 

　　詞人展現的「幸福快樂」圖景，是吃吃喝喝，是牽手看把恩怨情慾變娛樂的電視劇，這比童話故事裡的常規結語：公主王子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具體多了，但詞人未有寫出來的質疑應是：這種生活便是我們想要的「幸福快樂」？而詞人忍不住的作了點破：「幸福快樂」的我們根本懶得質疑（思索），又做了一個很貼切的暗喻：「砂吹進眼……」，喻意是：許多（個人的、社會的）問題若從未發覺又何必無事生事的把它挖掘出來！

 

　　吃喝看劇就已感幸福快樂，這其中有一個更大的因果關係：忙於為口、為了更有品位的消費而拚命工作，剩餘的時間累得甚麼都不想去想，最好就是吃喝看劇。

 

　　在另一些段落，詞人還寫到：「抵抗孤獨，不能停下甚麼都不敢去結束，從不曾沉悶日子變成節目延續節目。」指出我們沒法忍受孤獨，也沒法面對閒下來的日子。但孤獨和閒暇，恰恰是讓人好好思索的時機。要重新尋求生活的意義，其實正需要這種「空間」。

 

　　聽謝安琪這首歌曲，筆者有一個不那樣順理成章的聯想，想及十多年前譚詠麟唱的一首《門前說》，黃偉文的詞，題旨是描繪詞中主角只是一心投入戀愛世界，至於門外的廣闊世界在發生甚麼，完全不管。無疑一首寫只顧戀愛一首寫畸形的「幸福」狀態，但「不問世事」的態度卻是一樣的！這亦可見這類題材在香港有很久遠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