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香港公共圖書館寄來的贈書:《第八屆香港文學節研討會論稿匯編》,這是緣於去年榮幸獲邀參與第八屆香港文學節的一項活動,於是也有緣獲贈這研討會論文集。書中收有十一篇論文,筆者個人最感興趣的是容世誠寫的「黃鶯南徙:『環球出版社』與『女飛賊黃鶯』(1946-1962)」以及陳少紅(即洛楓)寫的「寫在流行樂譜上的詩──論林夕的愛情言說」。
先說說容世誠在論文裡的一個論點,他說「黃鶯故事」南徙之初,有頗多上海都市生活的描述,這對於四九年前後移居香港的上海和外省讀者,有另一層意義:鄉愁回憶的寄托。他們暫避於香港,多數不懂廣東方言,本土氣息濃烈的粵式廉紙小說,他們不想也不屑認同,有甚者更譏之為大中原文化圈之外的垃圾文學。相對來說,跟隨他們一同南下的「黃鶯故事」,則更加「上海」,更加「中國」,更有魅力。北方讀者避難在香港殖民地閱讀「黃鶯故事」,不僅是消費一個「偵探故事」,更是消費「上海」,消費「中國」。是的,南來者曾是香港歷史上一個不可忽視的群體,不過我們現在回看五十年代的歷史,卻不時會忘了這族群對香港的重要影響。
洛楓的林夕論文,是分成兩大部份的,前半談林夕為張國榮寫的詞,後半論林夕為王菲寫的詞。前半部份,去年《明報》應該摘刊過。
相信《第八屆香港文學節研討會論稿匯編》最珍貴處是書中還有研討會的現場紀錄,那是論文所沒有的作者感言。洛楓說:「今天的這個演講都做得很辛苦,因為林夕有三千多首歌詞。那我差不多跟他一樣,做到非常焦慮和抑鬱。做完這個project,我想做周耀輝和黃偉文,也就要休息了,要停一停,如果不是我會跟他同一樣的命運。」是的,筆者也感到,要認認真真去做像林夕、黃偉文這些既多產又好詞如潮的詞人,命仔都可能冇。洛楓在其後回應現場觀眾時亦說:「香港有多少填詞人做到跟歌手相知相交,人歌合一?有,暫時我不會做研究,我怕會減壽」。就是周耀輝跟黃耀明……另一對是黃偉文、何韻詩,只有黃偉文寫給何韻詩,何韻詩唱黃偉文,是雙劍合壁,天下無敵。
關於洛楓如何談林夕寫給王菲的詞作,這裡不想多引述了,筆者想一引的倒是她對情歌的看法:
……一直有論者以「情歌」概括流行音樂的價值,認為它逃避現實,販賣虛假的浪漫情懷,將「愛情」世俗化,然而,「情歌」(或流行音樂)本身是無法跟所處的社會、政治、文化及歷史脈絡割裂存在的,它反映的不一定是直接的社會事件,而是大眾的生活想望與集體渴求(如渴望愛與被愛),即使「情歌」被界定為販賣特定的「愛情公式」,但這些公式同時也折射了一個社會的愛情觀、人際關係、生命信仰,是文化深層結構的一部分,跟任何政治議題同樣重要。很同意佛瑞茲的論辯,一個社會不能也不可能沒有「情歌」,因為「愛情」是生活現象的一部分,也是社會人際結構的一環,無論愛與被愛或不愛,情歌也是一個「社會鏡面」,反照一個城市的「擁有」或「匱乏」,尤其是當大眾對某些情歌情有獨鍾時,更是一種集體意識的表現。
這讓我想起好些大專學生做歌詞研究,常常很討厭情歌,覺得無病呻吟,言而無物。問及筆者時,筆者也嘗言,情歌其實也在曲折地反映社會現實,比如說從情歌的題材、用字、表現手法等方面的變遷,就可以分析出許多潛藏的社會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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