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當年崔健拜託大家聽搖滾音樂要多留意音樂本身而歌詞大可忽略(大意如此)後,筆者也受引導了,感到聽搖滾樂不應對歌詞苛求些甚麼。亦有言論謂,外國人聽流行曲,很少像中國人那樣如此重視歌詞部份的。
想當然的,這乃是受傳統中國那所謂詩的國度的影響吧。
說起來,搖滾音樂是憤怒之音,但傳統的中國詩教是溫柔敦厚,而「詞」則「別是一家」,也即是「詞為艷科」,凡此,俱與跟搖滾音樂相應的「憤怒之詞」毫無共通之處。顯見,我們至少不能用傳統中國的那些詩學詞學眼光來看搖滾歌詞。
是日想談的乃是何超儀的搖滾新歌《黑超》,由此倒是先聯想到上述那些東西。用意是既提醒自己也提醒大家,不要將它繩之以傳統詞學。其詞能指控一、二世間不平處,就已算是不俗的搖滾詞作了。
由譚健文寫詞的《黑超》,一開始就直指傳媒:「……話題濫造任話題報導我有我性格無意客套……」句中可感受到是對那種「娛樂至死」式的小報作風甚是敵視。而詞中主角戴「黑超」就是要保護自己,不讓別人輕易窺見眼神的變化。因為「黑超有一樣特別無人看穿鏡片的後(第二)面」不過,詞裡旋即又強調:「黑超我可換掉,誰能了解我的真實面(看穿我的真正意義)」即是說,就算把黑超換掉,戴個普通透光鏡,亦無助於外間對自己的了解。相信潛台詞是「因此還是戴為上計,至少不會被誤讀眼神!」
其實詞裡還有一句謂:「我不見光縱使我不化妝也規限在名望數字」,這個有點不大順暢的句子,正好點出,即使想以素顏自然的一面示人,但還是身不由己,人們總會想及她的名望(諸如生於豪門)或某些數字(豪門的第幾太的第幾千金),並以此作評斷基礎。
這裡聯想到納蘭詞裡的幾句:「德也狂生耳!偶然間緇塵京國,烏衣門第。」相信納蘭要生在今天,可能也會像何超儀般戴個黑超以搖滾樂襯底來唱他這首詞罷!
按:本文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誌」版的「詞話詞說」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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