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彤《洗澡》

 

　　從林欣彤的新歌《洗澡》（林若寧詞），很自然即聯想到很多年前蘇永康也有首《洗澡》（黃偉文詞），又拜互聯網所賜，發現原來兩三年前劉浩龍也有一首《洗澡》（周耀耀詞）。不過，後兩首屬正寫「洗澡」，林氏那首，寫的卻是頹廢得無心也不願洗澡。

 

　　「……已經七天打斷聯絡，要找救傷車失去電話，我都開心因你頹廢，沉淪浴缸中不要向上爬……懶得梳的打結頭髮，缺少你消失打理動機，懶得清的瑣碎垃圾，要跟我瑟縮一角做知己……頑固思憶再污糟，污跡都帶愛慕，骯髒相愛記號，引證戀愛旅途……」

 

　　林若寧這詞作大抵是要探索如何優雅地寫頹廢寫污穢，再拓展粵語流行曲的題材疆界──《爛泥》、《犯賤》之後，更進一步。

 

　　以前有人笑關正傑過分正氣，現在如果對比起林若寧這首《洗澡》，黃偉文的《洗澡》與《垃圾》，亦顯得過分正氣。不是嗎？「情愛就似垃圾，殘骸雖會腐化，庭園中最後也開滿花」，它「垃圾」得來都有美好的希冀。我還想起黃偉文替張學友填的《失戀事小》：「失戀不是最傷，因此失儀更傷，輸了長相，不可輸了修養。」要顧全儀表修養，這樣帶着重重生活壓抑的失戀肯定比頹廢得無心洗澡更痛苦！正氣無罪，顧全儀表也無罪，只是（商業）潮流不興，卻像變成有罪罷了。

 

　　於此還想起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胡文森填的《飛哥跌落坑渠》、朱頂鶴填的《哥仔靚》。前者都算是「骯髒派」的先鋒，而主題是飛哥落難大快人心；後者以坦率句語傾吐對箇郎的戀慕，只是基於當時粵語歌地位低微，卻一直成了「低俗」、「淫穢」的代表。現在拿來跟林若寧的《洗澡》的「骯髒」相比，《哥仔靚》哪兒有一點「穢」？即使說「淫」，《哥仔靚》亦根本沾不上邊。至於《飛哥跌落坑渠》，「骯髒」不是問題，問題是口語多了，而粵語口語向被歧視，遂被評為「低俗」而已。但那情那景，不用口語焉得傳神？

 

　　話說回來，林若寧的《洗澡》在網上有大量的dislike，可見做「骯髒派」一點都吃力不討好，情況跟黃偉文的新廣東歌運動實驗相若。

 

 

　　按：本文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誌」版的「詞話詞說」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