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蓮」而及彼「蓮」：《蓮一朵》

 

　　本文原發表於前天的《南方都市報》「粵詞閱好」專欄。見報標題是「借南方語言之聲韻　精煉寫世情之冷酷」。

 

　　上星期在本欄談了一首1983年的香港「中國風」歌曲：《水中蓮》，由此「蓮」而及彼「蓮」，筆者覺得若一句不提，會是讀者的損失。

 

　　彼「蓮」，指的是甄妮作曲並主唱的《蓮一朵》，二「蓮」同年面世，但《蓮一朵》肯定比《水中蓮》早推出，可惜卻不大為人知而已。

 

　　甄妮在筆者眼中，是香港樂壇的女中豪傑，有一點她更勝王菲的是曾自己開唱片公司，推出了多張優秀的唱片，《蓮一朵》就是她這個階段裡的後期作品。《蓮一朵》的曲調是很簡單的一段體中國小調，以甄妮這樣的潮人竟敢於去寫，要非當時香港樂迷愛「中國風」，大抵是不幹的。難得的是這小曲子還寫得頗精致，而編曲方面，以古箏來凸顯中國色彩，並且處處見它的身影。

 

　　《蓮一朵》是由盧國沾填詞的，寫法是以花喻人，卻又花與人並相映照；這跟《水中蓮》徒然寫荷花之美，更多見人性。

 

　　「蓮一朵花葉帶淚滴，自傷身世孤寂，未知他心中怎去想，他的說話竟帶壓力，莫傷於身世在何地，泥濘難染蝕……」詞用南方語言特有的入聲韻，蘊含被逼迫與不妥協的複雜感覺。詞中明顯在借用古人名言：「蓮出污泥而不染」來發揮，並以第三身慰勉「你」的方式展現冷酷的世情：「出污泥而不染」說出來好聽，卻有很多的「他」非常計較「出自污泥」的事實，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

 

　　「蓮一朵花葉撲浪蝶，內心討厭之極。或者他始終冇認識，把你折辱損你傲直。請不必嗟怨此生，生也常吃力，蓮原傲於冷逸，知他可會珍惜？」這第二段歌詞，前半以「浪蝶」、「把你折辱」寫出這朵「蓮」花的遭逢處處不如意，精煉的遣詞用字，使意像豐盈，人物情態呼之欲出。最後，詞的言外之意看來是勸「你」：「他」不珍惜且由他，卻必須懂得珍惜自己。

 

　　《蓮一朵》的詞就僅是短短兩段，篇幅這樣短小，在今天的華語流行樂壇而言無異於稀世奇珍，幸而現在是網絡時代，這首八十年代初的冷僻歌曲，不難隨搜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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