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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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1 06:59:56
知道了這些背景後,我們發覺,《兒安眠》這小小歌兒,蘊含的意義可不小!
從前文引述的「新月宣傳部」按語,新月唱片公司是把《兒安眠》稱為「一種最新歌謠」。這種說法,反映當時香港並未有「時代曲」、「流行曲」的觀念,但又感到像《兒安眠》這種歌曲,絕不能類同於當時的主流大眾音樂文化:粵劇粵曲,也就只能夠稱它為「一種最新歌謠」。
容世誠在其《《粵韻留聲──唱片工業與廣東曲藝(1903-1953)》》中已提到:
筆者同意黃志華的說法,要追溯「粵語流行曲」的源頭並不容易。不過筆者也願意指出以下的一條材料。1930年新月唱片第六期的唱片分類中,有「新曲類」一項。在這個類別底下,除了上面提過的《野草閒花》插曲《萬里尋兄詞》,也有由陳翦娜、何理梨合唱灌錄的《雪地陽光》和《國花香》(《新月2》,無頁碼)。兩曲的灌唱者陳翦娜和何理梨是三十年代初廣州女子歌舞團的台柱,主要是在廣州「大新」和「先施」公司的天台遊藝場獻藝。《雪地陽光》和《國花香》兩曲,前者調寄《雨打芭蕉》,後者調寄《走馬》,都是按傳統廣東小曲(「譜子」)譜上新詞。伴奏樂器組合以西樂色士風和吐林必為主(樂手是李佳和郭立志),配以何大傻的二胡和楊祖榮的秦琴。(《新月2》,十)這類新月公司標簽為「新曲」或「新曲體」的唱曲,很可能就是當時廣州歌舞團在「大新」和「先施」天台遊藝場的一種中西樂結合的新型表演項目。從「中西樂結合」(其實西樂才是主要伴奏樂器)和「倚『譜』填詞」兩點看來,三十年代初所謂的「新曲」,已經具備了「粵語流行曲」的部份基本條件。……(《粵韻留聲》頁219)
顯見,《兒安眠》在新月唱片公司的分類法上,也是屬於「新曲體」的,以此觀之,
陳翦娜、何理梨,這兩位歌舞明星,無論到那裡去表演,都得着一般人的歡迎。她倆不獨舞蹈超群,對於歌劇也有獨到的好處。廣州女子歌舞團,是靠着她倆來做台柱,她倆最受人歡迎之處,是以能唱新體歌為歸宿。她倆的新體歌,多數是調音在古調,唱時俱用中西音樂來拍和,婉轉的歌喉,襯着柔揚動聽的音樂,沒論誰也,要聽的啊。
陳翦娜、何理梨的《快活生涯/春郊試舞》唱片,也恰逢上競猜新月第五期唱片銷量的「盛事」。從《新月2》(1930年9月出版)末頁的揭曉可知,《快活生涯/春郊試舞》在該期廿八張唱片裡,銷量排名是廿一位,可見不能算暢銷,甚至純音樂唱片《寄生草/雨打芭蕉》和《三醉/楊翠喜》都反而能排名第九和第十!由此推測,陳翦娜、何理梨二人的表演在當時有一定的賣座力,但所唱的歌曲在大眾間的流傳則不太廣。
說來,上海的時代曲,約起源於1930年代,而香港的粵語流行曲的源頭,也幾乎是同步開展的,只是,由於是無意識的,所以只能偶爾見到幾點幾滴,涓涓細流也匯不成。
容世誠在《粵韻留聲》另一段論述也值得我們注意:
……張偉的近作《前塵影事》,也提到這一段新月留聲機公司和民新電影公司的製作姻緣:「孫瑜事先請新月留聲機公司將歌曲錄為唱片,一方面公開出售,一方面在電影院裡配合劇情播出。《野草閒花》也因而成為了中國首部『配音有聲片』」鮮為人知的是,伴奏這首電影插曲的,是新月公司的幾位廣東音樂名家。這一類的電影插曲,新月公司將之歸入「新曲」類別,以識別傳統的粵曲曲藝。伴奏《萬里尋兄詞》的樂器組合,有錢廣仁的秦琴、彭國琦的椰胡和高毓彭的梵鈴(即小提琴)。上述幾位傳統廣東音樂樂師,替有聲電影伴奏新型的電影插曲;不知道《萬里尋兄詞》會不會因此而保留某種「廣東味」(即「粵樂風格」),呈現一種「混雜」的城市音樂風格,值得探究。……(《粵韻留聲》頁210)
筆者認為,1930年的這次新月留聲機公司和民新電影公司的製作姻緣,對香港本土電影加插歌曲有很好的啟發。在《新月曲集》第二期所刊載的《野草閒花》之《萬里尋兄詞》的序言裡,就如是說:「很相信看過《野草閒花》的,個個都要購買這張唱片,聽過這張唱片之後還要去看看這一套電影。」
從香港電影資料館的《香港電影大全》第一卷所知,估計含有原創電影歌曲的香港電影,最早的一部可能是於1934年12月20日作首次公映的《仕林祭塔》。這裡說「可能」,是謹慎的說法,因為亦可以看到這《香港電影大全》第一卷所記的香港早期電影的資料,缺漏都不少,絕不該作肯定的判斷。接下來的則有1935年2月公映的《昨日之歌》、《毒玫瑰》、《野花香》、《哥哥我負你》等影片,估計都有原創歌曲加插其中,只是年代太遠,考查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