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覽《中國古代鬼戲研究》隨筆

 

　　瀏覽楊秋紅此書，始覺一旦認真研究起來，鬼戲文化便變得極不簡單。其中有些概念名詞，亦可能演化得使人們忘了原義。像「花旦」，現在一般只認為就是戲曲裡的女主角，卻原來，古代的「花旦」大半是扮演妓女、妖婦等輕佻女人，而楊秋紅更估計，「花旦」極有可能是元代雜劇中的女性鬼魂腳色。其中楊又提到，從「花旦」的化妝方式來看，「以墨點破其面」來自民俗中「以墨點面」處置產亡者的巫術形式，這正是戲劇舞台上女性鬼魂身份的標誌。（書中119頁）

　　由「花旦」而至古代對因難產死亡的女性的祭祀風俗，真是大長見識。

 

 

 

　　從古代鬼戲而到現代鬼戲，楊秋紅在餘論裡謂：

 

　　總體來看，東方鬼片以鬼魂為主，歐美鬼片以魔怪為主，東方鬼片對歐美鬼片的借鑒和吸收比較多，而對自身鬼魂戲劇傳統的傳承則不夠。中國傳統鬼戲中那種獨特的情致美並未在亞洲鬼片中得到充分表現，日本夢幻能中那種空靈之美也沒有在亞洲鬼片中發揚光大。在當前電影、電玩、動畫等媒介中，魔怪橫行，似乎鬼魂也有入伙的趨勢；恐怖當道，溫情、滑稽、充滿人情味的鬼魂變得越來越邊緣。讓人深感遺憾的是，公眾已經淡忘了我們的鬼戲傳統，淡忘了中國古典鬼戲中那些情深意長的中國鬼魂，這讓人不得不思考中國鬼戲的未來。

 

唉，又是熟口熟面的「淡忘了我們的……傳統」，我們一方面自詡有五千年以上的文化，一方面又處處淡忘傳統，該怎麼辦？

 

　　說中國鬼戲的未來，書中的餘論說的頗悲觀：

 

　　在廿一世紀的開端，鬼戲的前景仍不容樂觀……有學者就提出問題，說「鬼戲」不能演，……無論是政府也好，還是專家學者也好，對於「鬼戲」乃至當代「鬼文學」都是心存芥蒂的。這種躲閃的態度形成一個不良的文化環境，對鬼戲的繼承和發展是非常不利的……香港能夠成為中國鬼片的一個重鎮，和對上述文化環境的相對疏離有關。

 

這裡更說到香港鬼戲來了。但可憐的是，正是這廿一世紀的開端，回歸後的香港的電影業市道越來越不振，影人個個要向北望，跟內地合拍的電影越來越多，受內地文化環境制肘也相應大了，沒法「疏」而「離」之了。早前看《明周》乙冊的一個特輯，就曾指出香港的在這種合拍風氣熾盛的大氣候下，鬼片已悄悄的步向式微！

 

　　不禁懷念三集《倩女幽魂》、《見鬼》、《三更》、《幽靈人間》以至《犀照》（這部應算是合拍片吧）等優秀港產鬼片。

 

　　或者，只有在那些各階層的人都心中無鬼的時代，鬼戲鬼片才易正常地生存和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