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吹五聲周杰倫

 

　　近日買了一本歌書，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完全杰作周杰倫》。雖說近年已把自己留在上個世紀，專心做早期粵語歌的歷史研究。不過，能夠通過一本歌書，迅速地了解一下新世紀的華語流行曲紅人之一的周杰倫，倒是願意去做的事 ── 對當前的事情也不好過份脫節罷。

 

　　我比較有興趣的還是周董的歌裡，有沒有些屬純五聲音階的歌曲。年前但知他有首《菊花台》，要是把其中那個唯一的 ti 音變走，便會是一闋純五聲音階旋律。

 

　　通過歌書尋找純五聲音階旋律，比較簡單，但凡有fa有ti或者有半音的，都可以篩掉 ── 結果發現，原來有幾首被指為「中國風」的作品，音調都是以純五聲音階構成的，計有《青花瓷》、《髮如雪》、《蘭亭序》，甚至是《霍元甲》、《周大俠》。

 

　　我很好奇，周董這幾闋純五聲音階旋律，以傳統的中國洞簫吹之，效果如何，會動聽嗎？

 

　　常常覺得，像洞簫這類結構簡單的樂器，旋律要很精煉優美，吹出來才動聽。以同樣是純五聲音階的曲調來說，像老歌裡的《何日君再來》、《嘆十聲》、《安平追想曲》（亦即粵語歌《離別的叮嚀》），又或者粵語歌《碧海青天》、《晚風》、《少女慈禧》，又或者改自日本歌的《故鄉的雨》、《每日懷念你》、《星》等等。以洞簫吹奏，都是美得不可方物。

 

　　周董的《霍元甲》、《周大俠》，直覺便感到洞簫不宜，而《青花瓷》、《髮如雪》和《蘭亭序》，我一一以洞簫試奏。發覺首先不宜沿用周董唱歌時所用的那種速度，不然就肯定味同嚼蠟。速度，必須放得慢些！還有就是必須做些處理，例如減它幾個音，以減少同音反覆 ──唱歌時同音反覆因有不同的字詞，能減輕單調的感覺，以樂器演奏，尤其是以洞簫這樣簡單的樂器演奏，太多的同音反覆就單調死了。有某些樂句，則需要大膽改動一番，這樣，用洞簫吹才覺得優美。

 

　　為此花了不少時間把這幾闋旋律「修理修理」，現在吹來，倒也不賴，即使像《髮如雪》這樣多切分音的、有很現代的節拍元素的曲調，吹來都感到美麗。

 

　　話說回來，對於周董這些純五聲音階旋律，總感到是音符密匝匝，疏與密的對比並不足，更不要說傳統中國藝術裡追求的那種「留白」了。這可能就是城市人都習慣了過份擠擁、感到空閒是罪以至一切都想裝的滿滿的投影罷，「留白」反而不慣，以至渾身不自在！

 

　　想起這陣子每次經過住處附近的一個建築工地，工地上有一個用以輸送物料的「天秤」，從不同的角度看這個「天秤」，感覺很不同。從低處看它，又恰好它背後是藍天白雲的話，最是感到它的雄偉。如果從我的家居的窗戶望它，視點幾乎跟它一樣高，而背景是一大幅高樓大廈建築群，「天秤」幾乎被隱沒在大廈建築群裡，一點雄偉的感覺都沒有了。留白之道，就在於此吧。

 

　　這些留白又或者是疏密對比的道理，藝術家肯定不會不知的，知而對比不足，不愛留白，或者是時代感覺使然吧。此所以雖同是純五聲音階，《髮如雪》終歸不同於《何日君再來》、《嘆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