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裡的「電燈膽」與「剝花生」

 

　　陶囍在星期日《明報》談「『口靚』模」現象，說到香港人以為是「常識」的人物情事，一出港境，就不那麼不說自明。由此她說到很多年前在外地參加「文化交流」，某天，大家聊起那些不識趣跟着人家拍拖的人，我說香港人叫這些人做「電燈膽」，還加鹽加醋的說因為他們把世界照得太亮，破壞戀愛氣氛。英國的代表說，他們喚這類人為 gooseberry ，我後來才知道，這字原來解作笨人；輪到巴西朋友，苦思良久，終於還是投降：「我們的語言裡沒有這個字，因為我們的文化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人！」我就不信巴西沒人這麼做，分別是同樣的行為，在我們的文化會被提升成為一個特定類別。

 

　　筆者感興趣的是她把「電燈膽」「加鹽加醋」為「把世界照得太亮」。那麼她到底知不知道「電燈膽」原是個歇後語，它的下半截是「唔通氣」呢？這句歇後語源於燈泡都是密封的，不許內裡的化學氣體外洩的，而粵語裡「唔（不）通氣」有不識趣之意。筆者感到，年輕一代應該還知道「電燈膽」的含意，但卻很可能已不知道它還有下文：「唔通氣」。

 

　　新一代愛食字，「食」的不亦樂乎，歇後語這東西可說已奄奄一息，其實，七十年代末以至八十年代初，港人還發明不少新歇後語，比如說「沙漠英雄」，其下半截是「又塵又冇水」；「鴛鴦膊」，其下半截是「一邊會卸，一邊會托」等等，都讓人莞爾。近年較精彩的歇後新語，當數「CD Rom」 ── 「唯讀」，但產生的數量實在寥寥無幾，遠遠不及當年的多。

 

　　回說「電燈膽 ── 唔通氣」，港人尚有另一同義語：「剝花生」，這個詞，甚是形象。試想想，一對情侶坐在某長椅上，忽地有另一個人拿着一包花生，坐到長椅的另一端，自顧自的剝起花生吃，那是多麼不知情識趣的事，何況，剝一包花生吃少說也要幾分鐘，對那對情侶而言，也真夠打擾。

 

 

 

 

 

　　註：「電燈膽」三個字的聲母俱是 d ，所以，它還是粵語裡罕見的「三聲詞」，其他「三聲詞」的例子有「有意義」、「乒乓波」、「厚黑學」、「俠客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