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小雨唐書琛

 

　　這裡是兩組文章，都是寫及唐書琛的歌詞作品《夜雨紛紛》的，第一篇原刊於《音樂通訊》第99期的「詞海縱橫」專欄，出版日期估計是1988年5月下旬。另一組原刊於《成報》「談歌說樂」專欄的，估計發表於1984年夏天，原文是分兩天見報的。由於談及的是同一首《夜雨紛紛》，這裡把它們輯在一起。

 

　　《天變地變情不變》，是張學友的新歌，可知在此之前，有一首歌的名字叫《天變地變心不變》，是魏綺清主唱的。兩首歌曲的詞，都是唐書琛寫的，是偶然的巧合嗎？

 

　　這裡沒有指責唐書琛的意思，因為一直都留意着她的詞作，知她愛寫用字淺白而至情的情歌，而寫出來的效果，第一眼看去總覺平平無奇，第二眼、第三眼還是平平無奇，但再多看幾眼，才發覺她的作品，不少也潛藏着感情的搏動。

 

　　像《天變地變情不變》與《天變地變心不變》，兩詞的主題都是縱使物換星移而願情心不變，這種主題，在唐書琛的情歌中比比皆是。要用淺白的字詞，寫如此多首同一主題的作品，不重覆實在難，但這裡我欣賞作者對這個主題的執着與誠意。

 

　　有時我是如此的想，正因為唐書琛有盧冠廷這位好丈夫，故她筆下便往往都寫這一題材：願天下有情人都天變地變情不變！

 

　　說到唐書琛的作品，我始終喜歡她早一兩年的幾首：為鍾鎮濤填的《夜雨紛紛》、為葉德嫻填的《風原是這裡清》以及為她丈夫填的《世事何曾是絕對》、《我痴我蠢》。這幾首作品之中，相信以鍾鎮濤那首《夜雨紛紛》最少為人知。

 

　　這首《夜雨紛紛》，寫的是細雨「潤物細無聲」的精神。唐書琛在這詞中說夜間的小雨點，不像那些狂風暴雨，示威呈狂一番後，到處瘡痍如烙下印，小小的雨點，滿是純潔傲，要為世間洗去俗氣，卻無求烙下印記，認識到小雨點的偉大，唐書琛還在詞末寫道：「常願我可變做晚間小雨」，學小雨在「平淡裡帶着真摯熱誠，來為世人添歡樂。」

 

　　常認為唐書琛是借這首《夜雨紛紛》言志，而她的作品確也一直是平淡裡帶着真摯熱誠的，與其他男性詞人的風格很是不同。

 

 

 

　　　　　　 　　　　　　　　　　　　　　　　

 

 　　本地的填詞人，陽剛氣非常盛，女詞人始終冒不出來，且多是試了一首就不見了影似的，比如樊小橋、陳婉芬、梁美薇、何潔玲、古倩雯等。最近，在這陽剛氣盛的詞壇能有一點突圍力量的女詞人，似只有唐書琛和俞琤。俞琤是大忙人，暫時仍很少機會見到她的詞作，但總得提防她有進軍詞壇的一日。唐書琛在協助其夫盧冠廷在樂壇發展之餘，寫詞的時間比較充裕。過去她已在盧冠廷的兩張大碟寫過幾首詞，成績平穩，而最近她為鍾鎮濤填的《夜雨紛紛》（也是盧冠廷作曲的），命意頗佳，初步顯出大將的風範。

 

　　雨，多用來襯托哀怨的氣氛，如徐小鳳最近的《情比雨絲》、許冠傑的《是雨？是淚？》、薰妮的《雨呀！你聽住》。不過，唐書琛卻憑着輕柔的旋律，譜寫了微微夜雨歡樂的一面。歌詞單刀直入，起段便點題：

 

                夜雨點窗前輕輕的散，恬靜世間添了樂韻，

                平淡裡帶着清新生氣，來為人間洗俗氣。

客觀的景物，始終會因人的主觀感情而着色的，同樣是雨，心情惡劣時只覺得它像淚水、像利箭；心情開朗時，卻覺得雨也像在與自己一起起舞似的。因此，從《夜雨紛紛》的首段歌詞，也可以推想寫詞人本身的心情也是平和的。

 

 

                夜雨紛紛何曾留下記印，小小雨點似未留眼眸裡，

                夜雨紛紛簷畔已泯，小小雨點你為何匆匆去。

                        問雨點可曾經想過，要共風雷多接近，

                        平淡細雨難編出足印，暴雨狂風可烙印。

 

　　這是唐書琛為鍾鎮濤寫的《夜雨紛紛》的第二段和第三段，用字遣詞艱澀了一點，就如那「泯」字，驟耳聽未必能領會其意，而第三段也較難捉摸其中用意，因為句意並不平順，是突接的。細味「平淡細雨難編出足印，暴雨狂風可烙印」之意思，似是說風雷向大地的蹂躪，正好為風雷自己留下一次功績般的誌銘，但霏霏細雨，卻完全沒有為它自己留下一些在世痕跡。在這裡，唐書琛明顯是以雨喻人事了。

 

　　接着，在《夜雨紛紛》再寫道：

                夜雨紛紛無求烙下印，小小雨點是純潔傲氣，

                夜雨紛紛簷畔再泯，小小雨點永留心坎裡。

                夜雨點依然空中飄過，要為世間再洗去俗氣，

                平淡裡帶着真摯熱誠，來為世人添歡樂。

                常願我可變做晚間小雨。

 

寫出了晚間小雨在默默為世人帶來歡樂後，唐書琛也說出了自己的心願。在這裡，像看到一位甘於為人類未來默默耕耘的女性形象。《夜雨紛紛》使我想起很久前的一首《無名英雄》，但一比較，後者的說理成份卻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