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小鎮》

 

　　這是當年在《成報》的「談歌說樂」專欄裡談《小鎮》的文字。原文是分三天見報的，這裡合成一篇。並刪掉歌詞。

 

　　最近，在電台聽到一首由盧冠廷主唱的新歌《小鎮》，就是作詞人盧國沾的又一次衝鋒陷陣，他要證明，「非愛情」歌以外的題材，只要寫得好，也一樣會為大眾接受。上次，盧國沾的《螳螂與我》，說的是越南難民的感受，是「非情歌」，一樣很流行，但有些人說，這只是偶然現象吧了。盧國沾不以為然，為了證明，並得到盧冠廷的鼓勵和願意合作，於是很用心的寫了這首以反戰為題材的《小鎮》。

 

　　我感到，盧國沾是把這首歌詞視為關鍵性作品的，《小鎮》能為聽眾接受，則證明「非情歌」也會有市場的，也許會因此掀起一個浪潮，詞人競相寫新題材。

 

　　盧國沾很介意的是，歌名應是《鷹飛小鎮》的，後者給人以廣袤的空間感和蒼涼的氣氛，這是前者欠缺的。

 

　　記得年前有一首《號角》，也帶點反戰思想的，只是，《號角》只着重於公式化和抽象化的描寫，比如「良民田園盡棄顛沛流離」，「怕見繁榮鬧市竟變一廢墟」，都是比較俘面和空洞的描寫，而「充滿血淚，恨痛莫名，嘆息唏噓」等句，除了煽情之外，感染力不大。也許就是因為《號角》的描寫浮面，人們可以不必深入了解，很快就接受下來，到處傳唱。

 

　　盧國沾的《鷹飛小鎮》，寫得很深入，感情也是內蘊的，毫不煽情，正因如此，反而替他擔心，萬一人們懶得深究歌詞的深意，則流行的機會便大大的減少。

 

　　唯一寄望是盧冠廷的演繹，此曲他用了近似鄉謠式的音樂陪襯，本來有點不倫不類，但還可以接受，而歌曲中他的幾聲長吟「哎喲喲」，悲天憫人的凄切音調，頗叫人刻骨銘心。還記得，上次他以「下吓」深入人心，今次，希望「哎喲喲」也一樣能夠吧。

 

　　《鷹飛小鎮》的歌詞，並沒有直接嚎叫甚麼「則望和平，結束紛爭不要興殺機」之類的口號，它企圖通過生動細致的形象描繪，讓聽者感到戰爭帶來的可怕災難是多麼痛苦的，從而使聽者心中激起反戰情緒，而這種訊息傳遞是內在的，然而也是叫人印象比較深刻的。

 

　　歌詞中的「鷹」，是戰爭的象徵，牠等待着人群的死亡，牠不把人當做人，如視如牠一頓美味的蚯蚓。牠甚至連等的耐性都沒有。歌詞首四句，見描寫了為走避戰火而疲於奔命的人的真體形象：「是人，但似是野生」，為了逃難，衣衫襤褸，滿面于思也無暇去管了。然後鏡頭拉向廣闊的天空，描寫鷹的可惡。

 

　　第二段把鏡頭拉近，焦點對準走難人群中一位母親手中的孩兒，困着一身病的他在哭叫、在喚母親，可是，正在逃命的母親，又怎能有暇多予撫慰，「只有淚痕，無語跟着人群。」至此，歌詞才描寫炮火聲，這在時間是是恰到好處的，緊密而近的炮聲，使整首歌詞達到最大的張力。「鷹歡呼，似愛上炮火聲音」，似有意諷刺策動戰爭的人滅絕人性。「戰鼓聲未齊，烏鳶已相賀」，于濆的《塞下曲》，得到新的謳唱。最後一句「鷹飛小鎮」，重新把畫面拉回無涯的空間，給人以無窮的回味。

 

 

　　按：《小鎮》的歌詞可參看《小鎮》令我發抖 ── 盧國沾「詞中有誓」文選(8)（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