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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30 06:52:34
何以中國文人愛作「閨音」,張曉梅其中一個觀點認為,秦漢以後,士人與君權的關係由「賣方市場」轉為「買方市場」,以「朕一人」為中心的一元集權化結構,使士大夫依附於皇權,本身沒有獨立意義。男子在這種倫際關係裡,地位特殊,以男女、夫婦關係來說,他們是陽,而作為人子、人臣的地位來說,他們只能屬陰。「臣妾」式的寫作姿態是政治教化的君臣夫婦間之禮向文學領域的自然延伸。作者還說:「男人在內心抑鬱不平之時,借助女人之怨,找到了愉悅身心,釋放失意、惶恐、焦慮的負面情緒,從而實現了本我、自我與超我之間的平衡。」
其實在春秋戰國時代,外交上常以《詩》來喻事,亦常有以男女之情事喻政事者,如作者舉《左傳》裡的一個故事,魯執政季文子引《氓》來埋怨晉侯的反覆無常,以女子喻指魯國,用變心的男子喻指失信的霸主晉。這可說是「男子作閨音」的一種先聲。在中國古典文學長河裡,無疑以男女
宋詞乃是「男子作閨音」大盛的歲月,張曉梅認為是得力於宋代帝皇的「勸樂政策」,而且亦是「詞」的場域規則:在宋代,從歌樓酒館、瓦舍市井中的新聲巧笑、按管調弦到雅致的達官貴人的家宴,演唱者都是清一色的女性。這就決定着詞要以「婦人態」的綺艷柔婉為本色。只是,到了元明清等朝代,「男子作閨音」亦從未斷絕。然而,單以宋人自己而言,有時也甚是矛盾,士大大一方面群起作閨音之詞,以至「文章豪放之士,鮮有不寄意於此」,但另一方面,又輕視這類詞作,「隨亦自掃其跡」。張曉梅把宋詞裡借女子之口寄托邦國興衰的隱憂幽恨、個人志節的摧抑坎坷,分為三種類型:晏殊型、秦觀型、辛棄疾型。這種分法,或者還有可商榷之餘地。
張曉梅在書末的「餘論」裡,說的卻不再是「男子作閨音」,而是中國古代文學文本裡「女越男界」的情況,讓我們的視野更寬敞。張曉梅認為中國古代女越男界的文本可分成三大類:大凡女才子、女學士科歸入「梁祝型」;大凡女將軍、女俠、女豪傑、女英雄等都可歸入「木蘭型」;大凡女狀元、女進士、女駙馬等都可歸入「崇嘏型」。張曉梅最後不忘補充:更有一部分女子雖然沒有易裝,她們的生活卻又駛入了另一個頗為不同尋常的軌道──同性戀。
在正文的最後一頁,作者說:
在男子發出陰性聲音的同時,婦女卻在向陽性趨近,兩性都試圖在異性角色中尋找另一個自己,孫康宜將之稱為「文化的男女雙性(cultural androgyny)」。文學史上這種紛紜錯雜的「拉鋸」現象乃是傳統中國文化及歷史的產物,如何擘肌入理地揭示這些現象折射出的文學與文化意蘊,是今後我們研讀古典文學所需進一步探討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