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樂《鋼水奔流》的轉調手法

 

　　早前介紹《水庫凱歌》，曾提及這首誕生於文革之後的樂曲，因為兩首都是雲鑼主奏的。只是，《水庫凱歌》是文革前的作品，產生於1964年，《鋼水奔流》是文革後的作品，誕生於1977年，相差十三年，固然風貌會有異，而文革前文革後，差別亦甚不同！

 

　　《水庫凱歌》雖然亦有描寫勞動，但筆觸是比較「詩意」的，而《鋼水奔流》的曲譜上，一開始就有標題曰「戰鬥號令」，末段則是「大幹快上」，真是文革遺風。事實上，《鋼水奔流》的樂隊寫法很注重立體的結構，常常是骨幹節奏型、背景音型與主旋律三線交織，這種寫法可以說是七十年代後期的民樂作品的新興風格。以筆者個人口味來說，《鋼水奔流》的背景音型聽來就如軍隊急行軍，帶點殺氣，以此描繪鋼鐵工人「士氣昂揚」、「大幹快上」，容或可以相通，卻不免過硬。

 

　　《鋼水奔流》的主旋律的寫法，卻見到頗吸收了一些民間手法，很有特色。在引子過後，「沸騰的鋼廠」這一大段，並不急於陳述主題，而只是先把它簡略地呈現，到了第三行，完整的主題才出現，它是宮調式的。音樂發展至這一段的第八行最後三小節，出現「忘工」，實際上是（４音變成１音）從降Ｂ調轉到降Ｅ調去了，而調式也帶羽調式彩，同時，主旋律的節拍其實也拉闊了一倍，三者加起來，情緒自然與之前大大不同，是既深情又高昂豪邁。可是，才奏了兩個樂句，卻見使用「壓上」，如此一來，就是（７音變成３音）提前轉到Ｆ調去了。而這時，音樂也轉為慢板。

 

　　不知為何，《水庫凱歌》如是，《鋼水奔流》如是，優美的慢板都是那樣短，實在盼望這如歌的慢板能長些，發揮雲鑼柔情的一面。

 

　　「鋼水奔流」一段，是「沸騰的鋼廠」的宮調式主題的再現，但接下去的「大幹快上」，卻是新的樂思，堅定有力的樂句，乃是羽調式的，通過幾次模進，從低音羽音經過下屬音（商）、屬音（角）而攀至高音羽音，形成一個新的高潮，這時節拍也變異起來，出現了四個三拍子的短句，即一小節一句，作用看來是蓄勢，好以更有動力的音勢再現先前那兩個深情而高昂豪邁的「忘工」樂句。這一次扣接的不是如歌慢板，卻是雲鑼的華彩獨奏，這在曲式結構上，是奇峰突出。

 

　　從上述可知，《鋼水奔流》的主旋律既有旋宮轉調也有同宮轉調，這方面是頗能繼承和發揚傳統民間音樂的轉調手法的。

 

 

　　按：簡單來說，「旋宮轉調」相當於西洋音樂中由Ｃ調轉Ｆ調、由Ｄ調轉Ｇ調的那種轉調（宮音音高改變）。而同宮轉調，則是調號（宮音的音高）不變，卻轉了調式主音。比如說在這首《鋼水奔流》裡，「鋼水奔流」那一段，調高是降Ｂ調，調式主音乃是宮音（不過這宮音卻沒有怎麼出現過），其後的「大幹快上」，一開始的四個八小節樂句，調高仍是降Ｂ調，但調式主音已轉移為羽音，也就是從先前的宮調式轉為羽調式。

 

 

 

相關文章：中國人的調性遊戲（上篇）──壓上與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