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內 道是平常 ── 一篇舊受訪文章

 

　　昨天，終於找到多年前潘國靈訪問筆者的剪報，有時把東西放得太好竟然都是壞事！這篇訪問的見報日期是1996年9月5日的《明報》副刊。重讀一遍，也讓女兒看了一遍。十一年前，她還只是四歲，所以完全忘記了原來潘國靈哥哥來訪問過。而十年人事，變遷縱多，但當初的抉擇，尚是無悔，也不可有悔。

 

　　某天，黃志華傳真來一篇樂評，上款自稱「梁黃志華」，一時間，記者對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抖起一份好奇。

 

　　本來，沒甚麼好大驚小怪──如果，黃志華是女人的話。

 

　　不是嗎，十多年前張國榮的《為你鍾情》已唱：「對我講一聲終於肯接受，以後同用我的姓」；今天張學友又公開對羅美薇唱：「妳的名字，我的姓氏」。我們就是聽着吟着，在傳統洗禮下，一切變得順理成章，天經地義。

 

　　黃志華是那些反「大男人主義」的人，他認為兩性關係理應平等，男人跟女人姓，也無不可。除了傳真文件外，他早在幾年前一個報紙專欄中，已曾以「梁黃志華」為筆名，有朋友看罷，亦照辦煮碗的稱呼他。

 

　　可別以為黃志華是那些歇斯底里揭杆起義的革命戰士，相反，他外表陰柔，說話氣若游絲，唧唧咕咕，聽者非要挨近他身邊不可。一點點的反叛意識，不過藉生活小節隱隱滲入。如他所說：「也不是有甚麼影響社會的使命感，自覺也沒有這麼大的影響。

 

　　只是，整個社會都不經意在鼓吹傳統，大部分人精神麻痺，缺乏反思；自己稍稍出位，便無意中做了衛道（叛道）之士？有進步思想的人，畢竟只屬少數。」

 

　　黃志華和太太Carrie本於同一報館共事，今年三月，為了照料家中一對活寶貝，黃志華辭退了工作，做起「湊仔公」來，太太則仍留守報館。外人也許感到匪夷所思，兩小口子卻不以為然，認為只是普通人做普通事──孩子這個關鍵期，至少有父母其中一方，廿四小時伴着成長。

 

　　大部份時間，黃志華就是獃在家中，照顧一歲多的兒子和四歲多的女兒。平日，他會帶孩子到附近散步，又看不少關於兒童成長的書籍。他現在正教女兒背唐詩，他說：「有理論說，孩子在這階段學習，主要是唸口簧的，不需要理解。不少唐詩其實很淺白，小時入了腦，對將來的中文程度有幫助。」

 

　　記者現實，問及他家庭收入，黃志華毫不諱言的說：「以往全職工作加上兼職寫稿，才與太太收入一樣；現在freelance寫稿，目標是太太收入的一半，但現在還未達到目標。」

 

　　家庭收入儘管頓減，日子卻比前過得愜意多了。Carrie說：「之前他在報館工作，根本發揮不到他的長處，又未必獲得尊重，終日應付人事，做着下手的工作，他的工作應說是樂評，現在的他，開心多了。」

 

　　他們一再強調，現時「男主內女主外」的日子，不過是適切實際環境和二人性格而作的決定，不足稱怪。Carrie說：「要廿四小時照顧孩子，終日憋在家中，這些生活並不容易，需要某些性格特點才行。」

 

　　性格方面，Carrie較黃志華外向，喜歡外出工作；而黃志華喜歡研究工作，又可靠報章地盤，謀點稻粱。

 

　　至於親戚中，沒多個知道黃志華辭去工作，黃母一直為兒子隱瞞着。至於隱瞞原因，黃志華這樣前：「以前返工很忙，有大條道理謝絕親戚應酬，現在如果親戚知道我沒工返，若不『畀面』，可能就會責怪了。也不一定是怕人家的眼光，只是省卻麻煩罷了。」

 

　　在這個功利社會，也許有人昧着冷眼，認為男的沒胸懷大志，但說實話，若這種家庭分工在此時此刻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又有何不可？且干卿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