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古柏行》中有云:「不露文章世已驚,未辭剪伐誰能送?」黃霑的許多詞作,就常予筆者這樣的感受。當然,杜甫詩句的原意其實與筆者所感受的是有差別的,這裡借用杜詩字面的意思。
從《狂潮》到《衝擊》,黃霑一直是嚴謹的,他填的詞始終是一個點畫一個圈,沉雄也好,如《倚天屠龍記》,輕逸也好,如《三個願望》。他的詞一如其人,豐繁有餘而流動不足。《天虹》有一種禪意的變奏,《輪流傳》有出世的迷失。他的成功是矛盾的衝突,他的不足是用字太多的重覆,造成詞句局限、凝滯,如太多的「千千」,太多的「情和恨」等。如果他注重一些詞性,濃縮一些句子,他填寫的歌詞將會更完美。
劉修謙「淺談幾位填詞人的作品」,見1981年1月30日《唱片騎師周報》
黃霑的詞,真巧,風格與元代的散曲差不多,用語「文而不文,俗而不俗」,有潑辣奔放的時候,也有含蓄典雅的時候。他的詞,偶爾會流露一些佛家的出世思想,如《天虹》、《輪流傳》等都是,最明顯是那首《緣》了。不過,他的一些描寫男女愛情的歌詞,大膽率直的程度與好些元代散曲卻不遑多讓,例如他的《愛到你發狂》、《確係愛得悶》、《邊位算係性感》等等,可見一斑。
另外,不避重覆用字,是他的歌詞的小小缺點,也可算是他的風格之一。我想,他重複得最多的,就是「千」、「萬」等數目字了,又例如,《楊門女將》一詞,就把「馬」字無機地用了四次。
李謨如「詞人風格略述」,見1982年5月31日《全港學界歌詞創作比賽》場刊
文人、詞評人對黃霑有如是的看法,但要深入認識黃霑的作品,也該看看他本身,是採取甚麼態度來寫粵語流行曲詞,他對流行曲本身的看法。
我從事種種不同方式的創作近二十年,只有寫散文的時候,完全不受限制。拍電影,我每分鐘在考慮票房,寫劇本,我想着觀眾。寫歌,我要照顧歌星,服侍老闆,取悅歌迷。寫廣告,要按着……
《黃霑雜談》前言 1983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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