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傑的槍vs王傑的歌

 

　　這篇文字發表於《音樂通信Music Bus》第137期，出版日期是89年3月3日，十八年前的文章了。而今，連王傑的歌都out了，熱的又會是擅長哪一行的王傑呢？再看此文，可感到時代的變遷？

 

　　王傑、歐陽海、向秀麗、劉胡蘭、黃繼光、董存瑞、邱少雲……

 

　　那天在書局翻起一本《歷代愛國名人辭典》，這一連串曾熟悉的名字，又再出現眼前。

 

　　這辭典裡出現的王傑，進一步證實我的估計沒錯，當年他確是在大陸推崇的一位偶像。當然，那不是甚麼歌壇偶像，而是出於政治宣傳的需要而豎立的偶像。

 

　　有一首叫《王傑的槍我們扛》的歌詞為證：

 

                王傑的槍我們扛，王傑的歌我們唱，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一心為革命，永遠跟着黨。

                王傑的槍我們扛，王傑是咱好榜樣，

                你學王傑，我學王傑，

                革命良種，到處能生長！

                王傑的槍我們扛，王傑的歌永遠唱，

                胸懷祖國，放眼世界，

                跟着毛主席，放遠向前方！

 

　　實在，一邊引錄這歌詞，也一邊心內鬥爭着，好不好一字不易的照錄，抑或把「黨」呀！「毛主席」呀這些字眼省略掉。然而，這畢竟是歷史上曾發生過的事，為甚麼要逃避，為甚麼不可理直氣壯的面對？

 

　　小時候，常聽到《王傑的槍我們扛》的純音樂版本，因為那時澳門的綠邨電台，選了它來作過場音樂。而我到了中學，才偶然得知，這音樂旋律的名字叫《王傑的槍我們扛》，但對於歌中所頌唱的王傑，一無所知，只知道，能夠給大陸以歌來唱之的，肯定是如雷鋒般的政治偶像。

 

　　而今終在這本《歷代愛國名人辭典》找到一點點關於這位大陸王傑的事跡：

 

　　王傑（1942-1965）…出身於農民家庭，61年7月初中畢業，8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他「以服從祖國的需要為快樂」…後以雷鋒為榜樣，從「微不足道」的小事做起，處處以身作則…長途行軍中主動關心新戰士…帶病參加麥收；不顧自己安危，積極完成防洪搶險任務。他說：「當兵是為人民、為黨、為祖國而來，不管任何工作，黨指揮到那裡就衝到那裡，就是需要獻上青春也沒有怨言。」…65年7月，派到江蘇邳縣張樓公社幫助民兵訓練，在炸藥發生意外爆炸時，為掩護在場的十二名民兵和人民武裝部隊，奮身撲到炸藥包上，英勇犧牲。…

 

　　明白了，正是王傑這種捨己為人為黨為國的精神，值得執政者去鼓吹，然而也正是那個時代，某些當權者陽一套陰一套，暗中做着不為黨不為國只為自己的勾當來。二十多年後的大陸人，有多少人還會這麼單純，「一不怕死，二不怕苦」？有好些人開始覺得，共產主義太遙遠，還是金錢來得實際，像六十年代《王傑的槍我們扛》，還可以唱得多響亮呢？有一天，看電視的時事節目，主持人詢問一些上海的小孩子，個個都說將來要做企業家，其志真不小，但也太早滿腦充塞一個「利」字了吧！

 

　　也因為這個風氣的轉變，六十年代的偶像解放軍王傑out了，代之的是八十年代偶像，會唱歌的王傑。最近，大陸一些城市，也在流傳這唱歌王傑──以前肯定給視為靡靡之音──的歌曲，諸如甚麼《忘了你忘了我》、《一場遊戲一場夢》、《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我在想，大陸三、四十歲以上的人，耳聞目睹二十多年來兩個王傑的升沉迭代，會有多少唏噓、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