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Ｅ弦」浮想

 

 

　　提琴上的Ｇ弦，一天向Ｅ弦說：

 

　　「小兄弟，你聲音真好，真漂亮，真清，真高，可是我勸你要有些分寸兒，不要多噪。當心着，力量最單薄，最容易斷的是你！」

 

　　Ｅ弦說：「多謝老阿哥的忠告。但是既做了弦，就應該響亮，應該清高，應該不怕斷。你說我容易斷，世界上卻也並沒有永遠不斷的你！」

 

　　以上一篇短短的散文詩，首先可以想到的自然是，寫的人當是熱愛音樂熟悉音樂的，不然是不會想到去寫小提琴上的Ｅ弦──四條弦之中最幼最易斷的一條，他應親歷過Ｅ弦的易斷而有所感想，大抵，對音樂外行的詩人，怎會想到Ｅ弦。

 

　　寫這篇散文詩的作者，是劉半農，五四時代的文學家。

 

　　只是，筆者倒是想到，既做為弦，不管是Ｇ是Ｄ是Ａ是Ｅ，都應該順乎自己的天性，發好自己的音，Ｇ弦不必說Ｅ弦老是清高，Ｅ弦也不應老是挑剔Ｇ弦穩重扮溫情，Ａ弦Ｄ弦也不應被譏笑是高不成低不就。當Ｇ弦已經是Ｇ弦的時候，要它代替Ｅ弦的角色，發出Ｅ的音高，這是多麼無理，是有違天性的事，反過來，要Ｅ弦鬆了勁來發出Ｇ的音高，同樣難受，比之於人也當如是吧！

 

　　說起劉半農，有好一段歲月只讓我想起文學、新詩等，縱然他寫詞的《教我如何不想他》是一首著名的藝術歌曲。到後來，才知道劉復（即劉半農）就是著名二胡先驅劉天華的大哥，而在音樂方面，劉半農這位大哥曾予劉天華不少支持幫助。像當年劉天華為進一步發展國樂而創辦的「國樂改進社」的時候，劉半農便為該社的雜誌題刊名，並在雜誌中撰寫文章。一次劉天華構想把琵琶十二平均律化，劉半農也應邀為他完成了按十二平均律排列品位位置的設計計算，並一同試驗，效果十分好。

 

　　劉天華英年早逝，劉半農亦在無限哀痛中，寫下了「書亡弟天華遺影後」一文，介紹劉天華的生平與成就。其後，他且建議天華的好友和弟子將他的所有曲譜、資料匯集成冊，後來整理成《劉天華紀念冊》，成為研究劉天華的最完備資料。

 

　　坦白說，最初發現原來劉半農和劉天華竟是兄弟關係，委實很慚愧居然一直不知！當然，這也是由於音樂界只談劉天華，文學界只談劉半農，彷彿要把兩兄弟各拉進一個互不相干的世界，自然就很難發現二人竟是親兄弟。

 

　　世情就都是這樣，除非兄弟同科，不然總是很少相提並論。比方說，許氏四兄弟，談許冠傑這條Ｅ弦，最多會連帶談談Ｇ弦許冠文和Ａ弦許冠英，誰會去談Ｄ弦許冠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