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喻詞

 

 

　　本文最初發表在《音樂通信(Music Bus)》第83期的「詞海縱橫」專欄，估計出版的年份是八七、八八年間。

 

　　答一位讀友說，詞人的風格不可能較量高低，詞人的寫詞功力卻可以較量高低。

 

　　不過，轉念一想，詞人的風格，真的不會影響詞人的功力嗎？

 

　　曾這樣比喻，假如填詞如空手道劈磚，那麼填詞的風格（作風）就相當於劈磚的姿勢和方法，能劈斷磚的便是可以接受的姿勢和方法，不能說這個方法比那個方法高明。然而，一掌輕拍，六塊磚頭頓成粉末，自是絕頂高手，那些一掌只能劈斷六塊磚頭的，只是第二流，一掌只能斷三塊的，可能根本未入流了，這當然是功力高低立判，很易比較，也就是功力可以比較。

 

　　再是想到，有些花巧姿勢，或者不大合符力學原理，影響了正常功力的發揮，變成力不從心，想劈六塊磚，到頭來只能劈開上面的兩塊。由此便知道，雖謂各師各法，作風不應比較，但作風間接影響到功力，卻是不可不察，因而比較不同詞人的作風，甚至個性與閱歷，還是品評詞人詞作不可欠缺的一環。

 

　　藝術上的功力比較，當然不會是比較誰碎六磚誰斷三磚這樣簡單直接，好比說，要比較林振強與潘源良二人的填詞工夫誰了得，三言兩語休想說得人心服口服。況且，高手比拚，往往飛沙走石，周遭一百公尺範圍內，功力稍弱的人士都無法闖入，等閒之輩更只能在老遠看，看到的還只是兩團糾纏不清的人影，出過甚麼招數，解過甚麼招數，一片茫然，有看等於沒看，他即使問功力較高一點的人士：「他們究竟出過甚麼招數？」也還是聽不懂這人士的解釋。再者，即使忽然兩大高手都停下來，四目凝視良久，左邊的一個突頹然道：「我輸了！」那些等閒之輩還是莫名所以，怎麼會是他輸的，因為他們明明見到右邊那個高手的衣服穿了幾個洞兒，而左邊那個衣服完整無缺……

 

　　對不起，這篇「詞海縱橫」幾乎變了武俠小說了，但我覺得，這些比喻，都很貼切的說出我的感受，以及我想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