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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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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08 09:39:24

 

  禪宗教人先倒空自己的杯子,然後才接受得到別人的茶水。但近日去聽余其偉的「漫談粵樂與胡琴」講座,筆者始終做不到完全「空出我心」地去傾聽,不  過收獲依然是挺豐富的。

 

  感謝康文署忽地能關注廣東音樂,搞了一套「廣東地方音樂系列」的節目,而余其偉這個共四講的「漫談粵樂與胡琴」講座,正是這套節目的一環。看最後一講的上座情況,估計也該有六、七十人,應是很不錯的了,可是聽眾大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年青的沒幾個,這景象委實可慮。也很意外的,碰上一位中學同學,因為他是搞教會音樂的,而他說來聽是為了尋根!或許,廣東音樂已變成這樣的一種音樂:到一個廣東人大了老了才懂得珍惜和品味的。

 

  余其偉這四個講座,筆者只聽了後兩講:「五十年的甜酸苦辣──廣州的廣東音樂」、「百年滄桑──香港的廣東音樂」。之前兩講是「中國胡琴音樂」與「漫談當代中樂」,但筆者最想聽的乃是他眼中耳裡的廣東音樂。

 

  聽這兩講,是很享受的,因為並非齋講,講到某首作品,余其偉會即時拿起高胡奏給聽眾聆賞,此外,也感到余其偉對廣東音樂的前景縱是樂觀,但更多的是唏噓。比方說,從文革後期的「曲線救樂」的《織出彩虹萬里長》、《山鄉春早》到改革開放後沉重的憂患意識與交響化相交織的《思念》、《琴詩》、《粵魂》等作品,這些產自內地的「廣東音樂」還算不算廣東音樂?余其偉沒有斷然否定,但隱約可察覺他是不願認同的,也感到無奈的。

 

  余其偉提到,他到外省去拉《思念》,北方的胡琴大師閔惠芬拍手叫好,謂這種廣東音樂,盡去油腔滑調,她很欣賞。可這實在顯現了南人北人審美情趣之別,但難道我們便要遷就北方人的口味與政治文化強勢來改造廣東音樂?余其偉常常說他現在是「雙肩挑」,一個肩挑的是傳統的、講泥土味與韻味的;另一個肩挑的是交響化的、炫技的,因為演奏家也要吃飯的,光是挑傳統的、講泥土味韻味的,恐怕就開不成飯,只好也要追上曲曲都要交之響之技巧超繁超難的「新時代」。

 

  在最後一講講到香港的廣東音樂發展軌跡,余其偉是很欣賞香港這個得天獨厚的地方的,此地少了很多像大陸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所以,在19491980年期間,香港的廣東音樂創作是很能固守及堅持其本色韻味的,他特別稱賞邵鐵鴻的《流水行雲》,覺得寫得很深刻,有別於一般廣東音樂的流麗輕巧,也特別提到原籍四川的王粵生,說明只要讓外省人融入本土,一樣可以寫出原汁原味的廣東樂曲,王氏把外省琵琶古曲《妝台秋思》拿來成為《帝女花》之《香夭》,則說明廣東音樂從來都可以把外來東西拿為己用,使之完全粵化!

 

  其後,余其偉倒是感慨,像盧家熾這樣資深的廣東音樂家,八十年代之後,也不能遊走於大流之外,曾寫過些交響化的《雞公仔》。說來,近二、三十年,香港是鮮有廣東音樂的新作,即使有也是數量不多,而且是流傳不廣的。這可能比廣州更不像樣,廣州至少是寫出了交響化的《粵魂》等,而且經常演出,唱片也有多個版本。

 

  在最後一講的最後一節,余其偉說近年的香港「廣東音樂」創作可分三種:仿古董式、調和折衷式及鳳凰涅槃式的,還播了幾首作品,如麥偉鑄的《一葉知秋》(仿古式)、《柏架鵑鳴》(調和折衷式)、陳錦標的《弦外之音》(鳳凰涅槃式)以及羅永暉的《花自飄零水自流》(仿古式)的。看現場聽眾的反應,對仿古式和調和折衷式的都尚能接受,而鳳凰浬槃式的,就完全不對頭,哪有廣東音樂味呢!余其偉卻說,有人去寫總勝於沒有人去寫,陳錦標是很有心去嘗試的,而毫無顧忌的推倒重來,亦未嘗不可。余其偉覺得《柏架鵑鳴》最堪玩味及值得鼓勵嘗試之處,是其旋律用的乃傳統廣東七平均律,和聲配器卻是極現代的!在廣州,只要一用到和聲,就必須用西洋的十二平均律來奏旋律了。

 

  到最後的提問時間,我在聽講前擬好想問的三條問題,發覺仍然可問,因余其偉在講座中始終沒有談及。這三條問題如下:

  其一:過去的廣東音樂往往都能用以填詞來唱的,這算否廣東音樂的一個很顯著的特色?而交響化的廣東音樂,其實很多都失去這個特色了。

  其二:過去香港的音樂家寫的廣東音樂作品,不少都是據詞譜成的,即先有詞後譜曲的,如王粵生的《紅燭淚》、《荷花香》、《絲絲淚》,胡文森的《三疊愁》等。這會不會是廣東音樂創作的一種可行的模式?即上述三種模式之外的第四種模式。

  其三:余其偉自己錄的廣東音樂唱片裡,有一首《雪中燕》,樂曲的後半截其實是綴上了另一闋旋律的,它乃七十年代後期麗的武俠劇《天蠶變》的插曲《換到千般恨》。只是,余其偉拉這《換到千般恨》,卻是非常的廣東音樂化的,當中也有些音符是改了的。我問:是否只要夠功力,即使像汪明荃的《京華春夢》都可以廣東音樂化之?

 

  對這三個問題,余其偉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並表示以後見到某些樂團搞廣東音樂,會提醒他們莫要忘記廣東音樂大多都能用以填詞用以歌唱。

 

  走筆至此,筆者再想起余其偉說的「有人去寫總勝於沒人去寫」,說真的,這要求也真太低,不是到了低潮,也不會如此低要求吧!而筆者期望願意去寫廣東音樂的人,要明白到一點:以前的王粵生、邵鐵鴻、胡文森等人,本身都是長年浸淫在粵曲創作中的,甚至也能唱一兩句,所以一旦要寫廣東音樂或要為某詞譜曲,旋律自然而然就有廣東味粵樂味,並不必「仿」。

 

 

  本文昨天刊於《信報》文化版,刊出時標題只是「『雙肩挑』時代?」,副題「聽余其偉『漫談粵樂與胡琴』講座後感」為筆者貼到這裡時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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