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個基本句型──《音樂語言》摘要（10）

　　

 

 

　　在流行音樂中，經常都有「曲有相似」的情形，有時也分不清究竟是誰抄了誰還是偶然的巧合。《音樂語言》一書則引了大量古典音樂為例，企求證出：音樂旋律也有它的基本語彙，而每個語彙都有一定的表情意義。

 

　　這裡且錄下該書中所考究出的十六個基本語匯（都是抽離了節奏、音區、力度等因素的）以及其表情意義。在引錄的過程中，如聯想到一些大家熟悉的流行曲也用過同一語彙的，也順便舉出以便對照。（請注意，由於這輯文稿是寫於八十年代中期的，所以聯想到都是那些日子或更老的歌）

 

　　第一：大調   １─(２)─３─(４)─５

　　這種由大調主音（即１）級進到屬音（即５）的樂句，常表現向外的、積極的、肯定的愉快的情感。在流行曲中，《玫瑰玫瑰我愛你》，就是以此語彙作開頭的著名例子。一九八三年女童軍周年慶典主題曲《真的我》（王雅文唱）也是好例子。

 

　　第二：大調   ５（低音）─１─(２)─３

　　跟第一個語彙是不完全相同的同義語。

 

　　第三：小調   ６（低音）─「７（低音）」─１─２─３

　　這種由小調的主音級進到屬音的樂句，常表現一種向外的痛苦情感；一種對悲傷的肯定、一種訴怨或一種不幸的抗議。《猛龍特警隊》主題曲、《為甚麼》、《雙葉蝴蝶》、《驟雨中的陽光》、《熊熊聖火》、《微風細雨（粵語版為《昨夜的渡輪上》）》。

 

　　第四：小調   ３（低音）─６（低音）─「７（低音）」─１

　　大膽承認悲劇存在，並向前跳入悲劇的核心，表現堅強的勇敢情感。這個樂匯，記憶最深的一次相信是彭建新那首《借來的美夢》，而《倚天屠龍記》、《無敵是最寂寞》、《春雨彎刀》、《火燒圓明園》、《請跟我來》……等等，都把這個語彙結合其他樂匯，生成悲劇性主題音調。

 

　　第五：大調   ５─(４)─３─(２)─１

　　這樂匯常表現一種消極地去感受喜悅的情感，即接受或觀迎神恩、痛苦的解除、慰藉、安心，並隨伴着已經回到了家。外國骨感Ｍ樂隊的《Don’t Kill the World》中的副歌，就成功地以這一語彙來展開懇求勿污染世界的呼聲。甄妮的《心聲》，也是一個例子，但它受節奏的因素影響，上述的本質性的表情因素就不大準確了，但「消極地去感受喜悅的情感」一語仍可說得通。

 

　　第六：小調   ３─(２)─１─「７（低音）」─６（低音）

　　是表現「回歸的」痛苦情感的樂句，對悲傷的接受或屈服；失望和沮喪；消極的忍受；和與死相聯繫着的絕望。羅大佑的《之乎者也》、關菊英的《過客》以至張德蘭的《默默無言》，都可見到這語彙的踪跡。

 

　　第七：小調   ３（低音）─１─「７（低音）」─６（低音）

　　是劇烈痛苦的情感的爆發；它不進一步地去反抗，而是退回到順受之中。由於既不是徹底地去反抗，也不是徹底地去順受，它就表現了一種不安的悲傷效果。六十年代，有一首名叫《明日之歌》的國語時代曲，靜婷主唱的，一開始就用了這個語彙。另有兩首改自日本歌的《夜行火車》（威利）、《映像羅曼史》（陳秀雯）也可找到這語彙的踪影。

 

　　第八：小調   ６─(７)─１（高音）─(７)─６

　　這語彙常寓意着向事物的陰暗面去看。它既不是迎上前去反抗，也不是縮回來去接受，作曲家常用這種進行去表現沉思，不能緩解的憂鬱、陷落於圈套中的恐懼，或不可逃避的劫數，尤其當它不斷地重覆。以前汪明荃的《歸帆》或廣東小曲《歸時》就是好例子，其他的例子有《大內群英續集》主題曲、區瑞強的《愛之園》等。

 

　　第九：大調   (５)─６─５

　　表現單純的喜悅、愉快的激動。許冠傑的《飲勝》和《你令我閃耀》是很有說服力的例子。

 

　　第十：小調   (３)─４─３

　　這短小的樂句，常表現痛苦、哀婉痛苦的爆發，是很常見的表情樂語，這裡信手拈來的例子就有梅艷芳的《赤的疑惑》、陳秀雯的《映像羅曼史》、張德蘭的《燭光秋夜紫羅蘭》、鄭寶雯的《奇女子》、呂方的《普通人》等。

 

　　第十一：小調   ６─７─１（高音）─７

　　表現沉思的悲傷、痛苦的爆發，作用與第十條語彙相近，但跟第八條卻是有差別的。施孝榮的《歸人沙城》，就是以這個音樂語彙去表現沉思的悲傷。

 

　　第十二：大調   １─(２)─(３)─(４)─５─６─５

　　是純粹的幸福，常用來表現天使和孩子們的天真和純潔，或者具有相同性質的自然現象。很舊的粵語歌《荷花香》以及著名的童謠《小星星》（又作《字母歌》）都是好例子。

 

　　第十三：小調   ６（低音）─「７（低音）」─(１)─(２)─３─４─３

　　表現對基本痛苦的強烈肯定被擴充到猛烈的痛苦，也可以說是一種克制的痛苦的情感。

 

　　第十四：大調   １（高音）─７─６─５

　　表現一種自外返回的愉快情感，即對安適、慰藉或願望得到滿足的迎接。這一樂語對未來的渴望感比第五條更見強烈。最能說明這個樂語的功用的，相信莫如長青聖誕歌《Joy to the World》。

 

　　第十五：小調   ６─５─４─３

　　暗示一種永無止境的絕望。表現自外返回的痛苦情感。這樂語很少獨立使用，多是經過變化以沖淡其絕望感。外國電影歌《To Sir with Love》，區瑞強的《少年夢》、葉麗儀的《女黑俠木蘭花》、甄妮的《鱷魚潭》等是其中的例子。

 

　　第十六：小調

                把６─５─４─３插進半音，甚或加上同樣處理的３─２─１─７（低音）─６（低音）

　　把空白填滿是為了使絕望的下行具有更疲倦的效果。並且用一切可能的半音拉力增強表現痛苦的元素。這個樂語，在一般流行歌曲裡很罕見。

 

 

 

　　認真分析，基本音樂語彙當不止這十六句的，也許《音樂語言》一書中，舉出這十六句，是期待舉一反三，以啟發大家去開發和研究音樂語言這一很少人接觸的領域。

 

　　值得注意者，以上雖指出，音樂有它自己一套基本表情語彙，卻不等於說，我們把這些語彙拼拼湊湊就可以成為一首作品，表達感情。這好比文字，雖然你已懂得每個字的意義，但是也不等於說隨便選擇一些詞彙串綴起來就可表達思想。認識了音樂的表情手法，感情元素，我們還需要獨特的創造力、聯想力以及強烈的思想感情，才可以將它們運用自如，得心應手，創造出一些既有個性又感人的音樂作品。

 

　　對於音樂愛好者來說，音樂語言是既抽象神秘又可感可觸的，如果有人能將一般常見的流行曲語彙編成諸如「流行曲樂彙三百句」之類的「詞典」，逐一縷析它們的表情作用，那對音樂的欣賞和創作都有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