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ie與林若寧《約翰與洋子》（Dear Jane唱）

　　本地搖滾樂隊Dear Jane近期有首作品叫《約翰與洋子》，其歌詞由Dear Jane成員Howie與林若寧合填（也可能是後者負責潤飾修正吧）。

 

　　熟悉搖滾音樂的讀者自然知道，「約翰與洋子」指的是披頭四樂隊的主音歌手之一的約翰連儂及其第二任妻子小野洋子。

 

　　有網友認為，Dear Jane想藉這個歌名告訴別人他們即使唱情歌都仍然是一對搖滾樂隊。筆者則覺得，以歌詞看，如果不是特別提及一下「約翰與洋子」，可能跟鄧麗君的情歌諸如《漫步人生路》也沒有甚麼分別。

 

　　比如這一兩段：「幾多峻峭的山嶺，都攀過去，幾多晦暗低窪處，都給過壘，就你我一對，路障不崎嶇，途中記錄多少辛酸壯舉。跟你一起，要再走多遠，都未覺太悲，再顯赫的距離（「顯赫」與「距離」的配搭，頗讓筆者皺眉），再痛苦不皺眉……」實在跟帶點勵志成份的《漫步人生路》相去不遠，甚至後者還顯得更細膩深入些，比如其中的「風中賞雪，霧裏賞花，快樂盤旋」情景俱佳，含義亦豐富。

 

　　說到「約翰與洋子」，聯想可不少。比如說，值得歌而唱之的外國搖滾情侶，看來並不多。而為本地歌迷熟悉的更少，他們可能更熟悉金庸筆下的楊過、小龍女。筆者倒還想到，粵語歌向來「詞大過曲」，女詞人也不少，卻就是欠一對能傳無數佳話的「詞壇情侶」，所以粵語歌應該註定不會有一首以本地詞壇情侶名字作歌名的歌曲。

 

　　想起清代詞人納蘭性德以詞悼亡妻，用的典故是「賭書消得潑茶香」，那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與其丈夫趙明誠的動人愛情生活小節，滿帶文人氣息。但在今天，大抵只能是「賭Ｋ歌消得潑酒香」。時代是不同了，而且現今的詞人頗有一些看來都無大意欲跟異性結婚，縱有佳話傳，也應該是另類的，很難為主流情歌題材所吸納的。寫到此，又聯想到宋末元初時，趙孟頫的妻子管道昇，曾因想打消丈夫納妾的念頭，而寫了一首《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得一個衾，死得一個椁。」這首詩歌只用了一個簡單卻精彩的比喻，便形象地道出夫妻之愛已融合為一，再不可分，故此它向為人們津津樂道，到了現代，還獲吸納改寫成國語流行曲，亦即由李抱忱改編歌詞及譜曲的《你儂我儂》（粵語版有張德蘭唱的《人生於世》，卻是哲理歌），自七十年代面世以後，一直都很馳名。如果說把古代詩歌創作改編成流行曲亦算是「中國風」，這《你儂我儂》當算是很早期的「中國風」作品。

 

　　不過，新世紀以來的「中國風」已經退潮，而粵語歌的「中國風」向不成氣候。就像現在要找情歌靈感都是找到搖滾情侶身上，而不是找傳統的中國文人情侶。

 

　　回說《約翰與洋子》吧，歌詞中就只有一處直接提及這對夫妻：「走過高低，似約翰與洋子相襯合拍足一世」，此外，就再沒有描寫其他關於這對夫妻的動人愛情生活小節，這一句雖是比喻，卻空洞，他們二人是怎樣的相襯怎樣的合拍，全無描繪。欠缺了這些，實在是跟人人可以把自己代入的大路情歌全無分別！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本地詞壇情侶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