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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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2 08:42:27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粵語歌不獲新生代認同」。
C AllStar新近放上網的一首《薄情歌》,填詞的黃偉文,明顯是借情歌的幌子發揮,傾吐粵語歌有被遺棄之虞的淒苦之情。
黃偉文還有意無意的回歸七、八十年代傳統的那種押韻方式:一韻到底。彷彿在說:「老舊模式那種看來難以企及的一套,豈會難得到我?」
「你突然,沒有空再欣賞我……我有唱錯了甚麼,至會拆散你和我,還是傳說裡,聽者薄情的說法不錯。為你寫的歌,教聞者不心酸直行直過……代你寫出了奈何,如今你卻在拿來憑弔你共我……代替品很多,教人怎麼忠心地陪伴我……問哪首歌那樣傻,殘喘到看著斜陽,還信有突破?」
相信憑這百來字的歌詞片段,讀者便已能領略到黃偉文是如何疼惜已屬「夕陽之歌」的粵語歌。
聽這《薄情歌》,心中冒起兩句脫胎自納蘭詞的「歪語」:「等閒變卻樂迷心,卻道樂迷心易變!」
有謂「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粵語流行曲被樂迷「薄情」對待,絕非一兩年間可以做成的,是日積月累變化的結果。樂迷通常都有鐵一般的心,等閒不會變,是哪些原因讓樂迷變心,要薄情對待當今的粵語流行曲呢?流行曲向來以年輕人為市場對象,又是甚麼原因使一年又一年的新對流行曲產生興趣的年輕人,捨港產粵語歌而他去呢?聽流行曲是講身份認同的,現今的粵語流行曲為何難以讓年輕人願意去作身份認同呢?
出問題的當然絕不僅是歌詞,音樂創作與編曲、歌者的形象與表現、唱片公司政策等等,每一個層面都可能出現過「趕客」的弊端,以至現在積重難返。當然,年輕樂迷常有逆反心理,也是大難題,比如當年,從小在粵曲環境長大的,卻跑了去聽歐西流行曲,諸如此類。
總覺得,今天的境況,已不是最壞的了。
看看上世紀六十年代,那時根本不會有年輕人去聽粵語流行曲,他們願意拿來作身份認同的,當然是英文歌、國語歌!
那時由某大報章舉辦的全港業餘歌唱比賽,從1960年起年年辦下去,橫跨整個六十年代,但是這個歌唱比賽,初時僅設歐西歌曲組和國語時代曲組,後來陸續增設「古典歌曲組」、「歌唱合奏組」、「歐西民歌組」等等,就是從來不設「粵語時代曲」組。這彷彿有點「唱粵語歌者與狗,不得進入」的味兒。
當年的業者都慨嘆著陷於一種惡性循環:備受歧視→難有充裕資金→製作極受限制→選歌選題成問題→產品總是欠理想→繼續備受歧視。猶記七十年代初,鄭國江初入行填詞,鑑於粵語流行曲地位甚低,不敢用真名,全是用筆名發表詞作。現在的粵語流行曲,看來也已陷於這類惡性循環之中,地位也有繼續低跌之虞。
三十九年前的1974年,年初的《啼笑因緣》及年尾的《鬼馬雙星》,為何能打破那種存在甚久的惡性循環?縱然那次的成功經驗是與歷史環境及氛圍息息相關的,沒可能複製到今天使用的,但總能帶來一點啟發吧。
今天粵語流行曲暮氣沉沉,動輒就被「已死」,但至少未淪落到當年「唱粵語歌者與狗,不得進入」的地步。
順着黃偉文《薄情歌》的思路,而今的粵語流行曲製作者,是需要認真地去解決一個大難題:怎樣使一個高傲而又逆反心理強烈的小妮子回心轉意,不會聽到甚麼都直行直過,最後並贏得芳心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