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杰《再見女皇》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女皇情意結」。

 

　　從楊熙獲提名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的金帆音樂獎之「最佳歌詞獎」的一首《名店坊》，筆者找到同是由洪杰主唱的楊熙詞作：《再見女皇》。

 

　　一見「女皇」自然想起英女皇，而果然這歌詞中的「女皇」就是指她。

 

　　歌詞以一種怪異的敘述開始：「女皇散落響亮時，好奇乍現梯級的臉……」這兒其實是說鐫印着女皇頭像的角子散落在地上吧。但刻意的省去「角子」不交代，造成一種離奇效果。詞接着謂：「怎去選在十秒已坐好於窗邊，車一開這街景再蔓延。」相信詞人也刻意不交代「選」的是甚麼，但這次比「女皇散落」更不好猜，筆者是情願暫不去猜了。畢竟最重要的是明白詞中主角開始在車上坐好看風景了。

 

　　看來，入眼的風景都是今不如昔的：「標準樓房，星級地段，已落成高貴購物店。匆匆行人，擠迫大道，老樹、郵筒、街招，統統變調，像要我知，無謂記住記住記住老日子。」語句間滿是感慨以至憤慨。跟楊熙另一首《名店坊》相類，這段歌詞的焦點之一是「高貴購物店」，雖無明言，卻很易聯想到那些主要是服務大國豪客的商店。至於「無謂記住記住記住老日子」，言下之意正是太懷念過去的老好日子吧！

 

　　「女皇變做花葉時……」第三段歌詞的開始處，當是照應歌詞首段的「女皇散落」，同時也指出角子上的女皇頭已變換成洋紫荊花，但仍沒有交代說是「角子」。接下來的一句：「那年結業的觀景線」因欠主語，甚是費解。筆者會猜是指殖民政府「結業」吧？然後歌詞謂：「默然地坐在那有微風的窗邊，心只想這街景永沒完。」這該是當年的一廂情願。

 

　　在相同的樂段中，詞人繼續緬懷許多舊景觀舊人事：「天星回航、波音著陸，過十年不會再見。喧嘩球場、巴士舊站，界限、彌敦、中間，統統變調，像要我知，無謂記住記住記住老日子。一些童年，一些舊事，我懷疑不會有下次。跨出鴻門，雙腿著地，歲月、回憶、光影，統統永別！事已到此，無謂記住記住記住老日子。」其中提到天星碼頭、啟德機場、界限街、彌敦道、中間道……有些已不存在，有些則已大變身，不管如何，詞人都是要呈現他的主題：很懷念老好日子，卻又非常無奈的知道這些老好日子是永遠不會再回來！心是想叫自己忘記，實際上是沒可能做到。

 

　　這樣的歌詞主題，委實很切合時下香港人的心態，君不見許多大報上都頻見追懷香港舊事舊物的版面，而不少港人都擔心香港地處處變成服務強國豪客之所，再沒有哪處談得上具本土生活特色。當然，除了豪客問題，特區政府十多年來的施政頗多失誤，也同樣易使市民產生懷舊的心理。可以說，港人這心態已很普遍，但流行歌詞中像《再見女皇》如此切實反映的卻不多。

 

　　再回頭看看歌詞開始的意象：「女皇散落響亮時，好奇乍現梯級的臉」。敢說今時今日抓一把硬幣，而其中居然還有女皇頭像的角子，概率是極小，而詞人借用這個意象，隱約是慶幸舊事舊物也仍有未完全消失的，至於是否因此而如獲至寶，則須由欣賞者想像。歌曲的最後兩句是：「女皇變做花葉時，某年某日飄得多遠」憤慨略減，感慨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