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音樂救亡建議

 

 

　　跑去聽了香港中樂團的「粵風」音樂會，可以說是為了餓粵樂已久。然而素知粵樂以小為美，三、五個人奏之最堪賞，由大樂團來演奏，有時未必佳。

 

　　就如當晚所奏的幾首傳統粵樂名曲《賽龍奪錦》、《平湖秋月》、《連環扣》、《娛樂昇平》及《雙聲恨》等，只有優美抒情的《平湖秋月》最能保持原曲的韻味。為了讓大樂團有所表現，《賽龍奪錦》被改編得體無完膚，結尾還給砍掉另寫，但奏出來的效果是俗套了，那些喧天鼓樂、快速密集的十六分音符，是必需的嗎？壓軸的高胡與樂隊《雙聲恨》，讓筆者想到獨奏者余其偉常年不離口的「雙肩挑」：一個肩挑起傳統、一個肩挑起現代，而當晚要挑的是大樂團主導的現代，因而，縱然傳統的《雙聲恨》以乙反調風味見稱，但為了適應大樂團的十二平均律制，乙反調風味只好犧牲，奏出來的實際是西洋小調味兒。然而平心而論，這高胡與樂隊《雙聲恨》，在傳統與現代的融合方面，是平衡得不錯的。

 

　　場刊裡刊載了一篇周凡夫的文章，題為「廣東音樂要救亡」，可謂大聲疾呼。周氏文中也提出一點如何救亡的建議，但只說到救粵樂而不談救乙反調，則粵樂救得活時其風味怕已丟失近半。再說，周氏也沒有道出粵樂一個重要特點：親民。

 

　　傳統粵樂的親民特點在於簡單易奏，平民百姓完全可以在家裡自娛，一把胡琴或一個揚琴之類，只要有中級的演奏水平，就可以把曲子從頭到尾奏個不亦樂乎。而今那些大樂團作品，卻是絕不可能讓人們在家裡獨自地輕鬆奏出的。傳統粵樂另一親民性質是九成多的作品都能填詞演唱。即以上舉的五首粵樂名曲而言，原來的譜子每一首俱簡單易奏，也都曾填上歌詞來唱的。不要忘記，好些粵樂作品，其曲調是據詞譜曲而生的，例如《紅燭淚》、《春風得意》、《三疊愁》等等都是好例子，但說來傷心，能據詞譜出粵樂名曲的高手如王粵生、梁以忠、胡文森等，大多仙遊，這方面的「亡」又憑誰救？

 

　　故此，要救粵樂於瀕危，應該多從傳統粵樂的親民特點着想。我們不應等到把粵樂「申遺」成功才動手去救亡粵樂，行動是越積極越早越好吧。

 

　　香港中樂團是本土的重要音樂機構，期待在粵樂救亡上，能帶個頭多出點力。聯想起近年該團辦過「胡琴節」、「鼓樂節」，還有「揚琴」、「古箏」、「笛簫」等節，這些樂器並未瀕危尚且有節，何妨也辦辦「粵樂節」，想想如果千人萬人共奏《青梅竹馬》、《秋水龍吟》、《龍飛鳳舞》、《漁歌晚唱》（這些曲目都極簡單易奏的哩）等傳統粵樂名曲，場面何等壯闊，締造世界紀錄之餘，也能喚起大家對粵樂的認識與認同吧？

 

　　設想中的「粵樂節」，還可以搞比賽，請名家先寫出曲詞，然後公開讓人們譜曲，作品可分普通粵樂風格組和乙反調風格組，得勝作品最好能請名伶唱出，那就更有意思了。如果能搞出這樣的比賽，相信很能增加大家對粵樂、乙反調的關注和興趣，

 

　　說來，康文署亦已很努力，久不久就會搞有關廣東音樂的節目，未來數月，便有一系列的講座和音樂會。假如香港中樂團也來出力，粵樂應可大大地得到「激活」。

 

 

 

 

　　按：本文昨天發表於《信報》文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