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霑作品拾遺：《鬼叫你窮》

 

　　偶然在旺角某個賣舊物的地方，發現了好一大疊簇新得很的七十年代《年青人周報》，檔主說，十蚊一份，感覺上不算貴吶，雖然當年原價是一份三毫。我開始還仔細的搜索，到後來卻馬虎起來，但確信憑直覺挑出來的三份應是自己最需要的「文物」。原來買三份就能有折扣啦，檔主只收了我二十元正。

 

　　這三份《年青人周報》，有一份是為了黃霑而買的，至於另外兩份是為何而買，則且待稍後再透露了。說來慚愧，從不知道大AL張武孝有首《鬼叫你窮》，而且是由黃霑包辦曲詞的。直到這一回看到這份《年青人周報》（1977年11月15日出版）首頁上的全版廣告（見下圖）。看來，這首《鬼叫你窮》還是唱片公司準備作主打歌的呢。

 

 

 

　　大AL這張唱片，其他四首歌都約略有所聞，其中也知道《銀鳳》、《掃黃奇趣錄》跟許冠英的《黃色香港》曾被列為禁歌，禁止在電台播放。

 

　　廣告上，把整首《鬼叫你窮》的歌詞都印了出來，看來是想讓讀者產生試唱的意欲。當時的廣告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三十二年後，筆者卻為了這幅廣告，好奇地往You Tube找找，看看有沒有這首歌的蹤影。結果竟然是有！一聽也頗有好感，雖然詞是傾向以「真粵語」寫的。此外，歌曲裡的口琴音樂，筆者總認為應是霑叔親自吹奏的罷！

 

　　七十年代中期，黃霑有若干作品都傾向多用「真粵語」的，後來他感到市場上的接受能力似乎不佳，便轉而多用「假粵語」。這《鬼叫你窮》正是黃霑喜愛多用「真粵語」時期的作品。

 

　　「鬼叫你窮，頂硬上」是粵人裡流傳了很多年的俗語，上世紀三十年代，冼星海為了紀念她的母親，便曾把這句常掛在苦力口頭的俗語衍展成歌曲。而黃霑為了《唐人街小子》這部電影，又再次把這句俗語發展成一首歌謠。

 

　　以曲式而言，黃霑這首《鬼叫你窮》是一段體 ── 十分簡單的曲式（黃霑似乎也擅於寫一段體的歌曲，《晚風》和《滄海一聲笑》更是絕唱，現在誰敢採用這樣簡單的曲式寫流行曲？）但起承轉合極見法度，旋律寫來既易上口，也頗動聽。筆者以洞簫吹之，都很感美妙。事實上，歌曲前四分三是純五聲音階，最後四分一卻出現ti音及升fa音，形成很鮮明而有力的色彩對比。歌曲的最高音也能控制在後半部份才出現，使高潮的顯現非常有力。再說，雖是一段體，但所填的三段半歌詞，都充滿各種微小的變化，這樣聽來也便不易感到單調。

 

　　筆者甚欣賞黃霑對「鬼叫你窮咩頂硬上」、「鬼叫你窮呀頂硬上」這兩句詞的譜曲處理，充分借用粵語變調的特點來變化旋律，使「頂硬上」的感覺層次一浪高於一浪。其實能自己包辦詞曲，最大的優勢就是旋律可以隨意變動，看看這作品裡「荷包裡燶丁只好頂硬上」和「唐人街小子點到你話帳」兩句，旋律的差異其實不小。

 

　　歌詞方面，筆者是不大明白「燶丁」是甚麼意思。而「呢一句歌嘅深意無謂想」一句，是《年青人周報》廣告裡所見到，可是聽大AL唱的卻是「呢一句歌嘅得意無謂想」，但「得意」放在這句裡看來並不好解釋的。另外「唐人街小子點到你話帳」一句，《年青人周報》廣告裡所見到的是「唐人街小子點到你話漲」，筆者覺得似乎該是「帳」。

 

 

鬼叫你窮

電影《唐人街小子》主題曲

曲詞：黃霑　唱：張武孝（大AL）

 

                從前係窮人就個個識唱，嗰一句歌我聽見好心傷，

                歌中唱出那心裡味道，鬼叫你窮咩頂硬上！鬼叫你窮呀頂硬上！

                明明係褲穿窿當係要透涼，荷包裡燶丁，只好頂硬上！

                        凡係窮人就你我識唱，嗰一句歌有苦痛慘傷，

                        歌中有辛酸嘅心裡味道，鬼叫你窮咩頂硬上！鬼叫你窮呀頂硬上！

                        實情熱到出漿當係要沖涼，捱不了肚餓，只好頂硬上！

                                其實唐人係個個識唱，一於當口簧以歡笑掩悲傷，

                                此中嘅辛酸不對外人道，鬼叫你窮咩頂硬上！鬼叫你窮呀頂硬上！

                                被人鬧到抽筋當係佢捧場，唐人街小子，點到你話帳（漲）！

                                        人人在唐人埠個個識唱，呢一句歌嘅深（得）意無謂想，

                                        多少嘅辛酸不對外人道，鬼叫你窮咩頂硬上！鬼叫你窮呀頂硬上！

 

 

 

 

ps剛剛才知道at17有首《窮得只有愛》，三十年多前的「窮」歌窮得很直白，而現在的「窮」歌窮得很優雅，而可惜的是，中年以上的歌迷恐怕知道有《窮得只有愛》如此好歌的並不多，他們只是習慣地感慨：「E+D歌都唔知唱乜？唱D人唱功又差！」

 

 

 

 

曲譜校正：「唐人街小子」一句，「小子」所唱的音應是la la而非ti 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