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眾叛親離──盧國沾「詞中有誓」文選(3)

 

　　在香港電台，與譚偉華一起主持的節目裡，我談過：當年離開「無線電視」時，曾發見不同的媒介裡，皆有「無線」擁蠆，不管是觀眾、記者，還是編輯，都曾對我辱罵。彷彿離開了他們擁護的電視台，等於背叛了這些人。

 

　　而自那天開始，「無線電視」也未停過對我杯葛。

 

　　儘管我自己不那麼希罕。因為我知道：這只是我轉一份工作，尋求我個人的發展。為甚麼轉工的事，居然能引致這許多人冷視白眼？任何講道理的人，都不會這樣橫蠻而不文明的。

 

　　當時我年紀比今天小六歲，有一份英雄主義，有一種冷傲自我，硬朗無比。遭人白眼的結果，令我更要堅持自己的決定！

 

　　今天已逝，當時「無線」助理總經理林賜祥，事前事後，都跟我保持來往。許起來，他是當時唯一能把公事與私事分開來的圈中人，故此直至他病重，我還抽空跟他吃過飯。但後兩年我自己太忙，與他沒見面，然後聽到他逝世的消息。

 

　　其他「無線」中人：中層的怕惹事，不敢見我；高層的沒感情基礎，沒見我；連一些唱片公司，都不敢找我寫歌詞，怕因此開罪了權貴，以後沒機會為「無線」供應主題曲。

 

　　嗚呼！眾叛親離 ── 我是初次、也是首次猛烈感受到：娛樂圈的現實，果然厲害。

 

　　當時我住廣播道慧園，「無線」隔鄰最近的大廈，是陳韻文以她多餘的錢置的物業，住進以後，「無線」同事，不少把我家視作茶寮，有空就鑽上來，反正紅茶咖啡烈酒，甚至麵包、公仔麵，永遠免費供應。每日每天都人山人海，總有十人八十聚在廳裡聊天吃喝。但這熱鬧情景，在我跳槽佳視後，一起改變。此後一屋皆靜，常來的只有陳泉，及三數真正知己戰友。

 

　　唱片界的朋友，只見EMI的甄思蓁、永恆的鄧炳恆及一個不速之客：莫乃森。當時莫兄剛加盟「新興唱片公司」，要出版甄妮的大碟，他也許不知情況，盲撞撞，撞至我門前，找我寫歌詞。我對他解釋處境，要他考慮，他說不考慮。

 

　　我呢，是一肚子氣，決心憑個人力量打天下。並為了感激當日，在我辭職後，林賜祥的坦誠相告，細說佳視的情況，根本不可能維持多久。他勸我留下來，我直說沒辦法，答應了。但是我心裡是真的感激他。於是我寫了《小鳥高飛》，記念他，也向他講明我的個人觀點，第一、二段詞裡的那個「你」，實在是指「無線電視」，尾段「你」指林賜祥，而「小鳥」，當然是我自己。

 

　　陳慶祥也跟我講過幾句話。雖然很簡短，但概括到題。我也是一直記住，也感謝。事實他說的，都實現了。

 

　　我這人很念舊，至今都是。在其他報刊曾寫過：在我十六年的發展過程裡，誰曾提點、誰曾協助、誰曾共患難、誰曾「無意中」變了盧沾的救星，我也一一記住。

 

　　莫乃森算是「無意中」的一個，甄妮那張大碟，十二首歌，我寫了十一首詞，除《小鳥高飛》，還有《明日話今天》，這兩首歌都曾流行日一時。尤以《明日話今天》，直至佳視關門，直至我轉投廣告公司，都還流行。此曲的詞裡也有我當時心境的描寫，只是不刻意強調。因此每聽到電台選播，往事都一一如潮湧至。今，凌晨二時許，又聽到電台播《明日話今天》，睡意全消，立刻執筆，完成這篇文字。

 

 

附 《小鳥高飛》（甄妮主唱）歌詞

我有毅力和自信，重未想過靠你，我要去闖天地，為了一口氣。

要創大業成大器，重未想過靠你，那怕創傷倒地，力向前衝，小鳥高飛！

人人曾替我擔心，謠言滿天飛！那怕命運，落泊受挫，我何嘗傷悲？

想起你嘅說話，自問心裡佩服你，一早睇見那危機！

可惜我冇悔恨，重未想過放棄。日後若遇到我，你見到我重係笑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