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辨──羅鏘鳴前輩遺稿選貼

 

　　繼續選貼羅鏘鳴前輩的樂評遺稿，這一篇原本是在報章上分兩天刊出的。要是羅前輩遲幾年才寫這兩篇文字，相信文中會提及羅文的《波斯貓》及梅艷芳的《壞女孩》，唉，現在三人都已故了。

 

　　「意識」這個詞，我們經常都聽到、讀到、提到，「健康意識」與「不良意識」，幾乎已成為任何形式如聲音、影像、文字等媒體的「內容」提示。

 

　　其實，甚麼是「健康」，甚麼是「不良」，標準難定，爭論不休，各抱看法，各持觀點。

 

　　在不同看法中，有一類可稱為「絕對」派，這派人士又可以一分為二：

一、凡是與傳統道德觀念相違背的，例如描寫同性愛、暴露男女間情慾、贊成公倡制度、同意婦女墮胎……，不問背景因素與論據，統統一棒打成「壞份子」，說是誨淫誨盜。

二、凡是與「開放」、「自由」及「個人利益」有抵觸的，例如反對鼓吹享樂，反對鼓吹金錢主義，反對濫情縱慾……不問出發點與動機，一概冠以「道學先生」或「道德重整會會長」之類名銜，藐而視之。

 

　　第一種是「老頑固」，第二種是「假前衛」，同樣掩着一隻眼去看社會，看世態，看人生。尤其是後一種，只管私利，不顧他人，借「自由」來製造問題，兩種我都看不慣，一看就光火。

 

　　在流行歌曲中（也以推而廣之，及於一切流行文化），意識問題與意識之爭，一直存在。

 

 

 

　　我看流行曲詞的意識是否健康或不良，是看創作人的態度；不理甚麼題材與內容，這些並非判別的標準。

 

　　態度，包括「意識」與「處理手法」。有沒有誠意，通常可以透過處理手法探尋。因為，處理手法反映填詞人本身的學識、修養、興趣、對事物的取捨準則及生活態度，不同題材落在不同填詞人手上，所呈現的面貌便可能截然相反。

 

　　當然，面具人人可戴，以文觀人並不可靠，但我們要談的是歌詞，不是談人。填詞者在處理一闋歌詞的表現手法時，必經思想過濾的程序，遣詞造句，架構鋪陳，這些都是「有意識」的活動，或多或少受到個人取向的影響，退一萬步來說，填詞人縱然完全「放棄」自己，只依照老闆吩咐交貨，詞作自身具有的「價值」，仍然可以讓我們審視，不必摸索它的主人在私底下的真正樣子。

 

　　舉些實際例子。許冠傑有一首《夜夜念奴嬌》、黃霑有一首《我是痴情無限》、卡龍有一首《請不要離去》，三者都涉及有關情欲場景的描寫；許詞是「陰陰笑」，黃詞是「我今日都想給你」，卡詞是「就請交給我」，何者無誠意，不須指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