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文詞想到秋水軒唱和……

 

　　在《納蘭詞典評》裡，所解讀的三十九首詞作裡，竟包括納蘭的一首遊戲之作：《菩薩蠻》回文詞，蘇纓這位解讀者真是別有一番見地。且看蘇氏說的：「……一個原因就是：炫技。……詩詞，不但是一門技術活兒，還是一項技術遊戲。現代人有時會把詩詞想像得過於神聖……詩詞也是交際手段。文人士大夫們搞社交活動，聊甚麼呢？最好的話題要符合以下的標準：一，不失身份；二，大家都可以參與；三，帶有一些競技性，有助於活躍氣氛。能夠同時滿足這三個條件的，就是詩詞……」

 

　　「……想想古代的讀書人，你只要會作詩，技術熟練，就很容易打入別人的社交圈子，融入一個新環境。大家也很容易在詩詞唱和的唱和裡忘記各自的身份和地位，進行自由自在的交流和娛樂。詩詞，就是這樣一種重要的社交工具。

　　一方面，這種半競技性質的活動催生着技術進步；另一方面，詩人的水平越高，往往也越樂於挑戰更高的技術難度。就像主音結他手，手指越快便越喜歡追求更快；就像打電子遊戲，玩得越熟便越喜歡追求更難的關卡。──回文詩就是這樣的一種技術挑戰。從這個意義上說，詩詞，可以說是一種技術遊戲。

　　詩詞遊戲的樣式很多，一樣帶有競技色彩，炫技也就意味着給別人製造技術壁壘，這是文人之間的比武，妙趣橫生。」

 

　　說到古代詩詞的社交功能，筆者就想到在《明末清初詞風研究》裡看到有關清初詞人曹爾堪的論述。以前還沒有仔細留神，這次才察覺，原來清初詞壇上三次大型的酬唱活動，組織倡導者俱有他的份兒。這三次唱和，是「江村唱和」、「廣陵唱和」及「秋水軒唱和」，其中「秋水軒唱和」影響最是深遠，即使到了現代，也還有詩詞愛好者蠻有興致的要和它一和，而「秋水軒唱和」的首唱者，正是曹爾堪哩！

 

　　古代沒有卡拉ＯＫ，但文人士大夫的這類「秋水軒唱和」的競技性創作活動，意義肯定比集體去唱Ｋ大得多。一首首韻腳用字完全相同，但思想內容各呈異彩的詞章，賞心悅目，有時覺得是勝於看奧運競技！

 

　　其實，我們還是可以效法古人的這種社交雅事的，比如網上也有些古典詩詞網頁論壇之類，同好的網友也會唱和一番。愛寫粵語歌詞的朋友，亦可作類次的「唱和」，而且，以「次韻」、「步韻」的形式填寫歌詞，艱難處相信遠超古典詩詞！不過，這類雅事，規模肯定難及古人之大，只能是小圈子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