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大學的圖書館找期終論文的資料,瞥見有一冊1980年的《唱片騎師週報》的合訂本。筆者購閱這份週報,是1981年初才開始的,因而對這合訂本頗好奇。見有時間,遂翻閱一下,其中看到陳浩德親自執筆寫的一篇文字,刊於1980年10月10日出版的《唱片騎師週報》。
對於陳浩德,筆者感到自己過去一直忽視了他。因為,他其實也是1970年代初期香港粵語流行曲的先行者之一,尤其是相對於來自星馬的鄭錦昌、麗莎,陳浩德畢竟是香港的「自己友」。當時風行一時的名曲《悲秋風》、《分飛燕》都是陳浩德首唱的(後者與甄秀儀合唱),但那時「主唱」的觀念並不強,一首歌曲紅了,人人都可以重新灌唱,以至很多人沒法弄得清楚歌曲的首唱者是誰。
《悲秋風》和《分飛燕》都誕生於1973年,由蘇翁填詞,巧合的是,歌曲的原名卻並不是《悲秋風》和《分飛燕》,前者的原名是《秋風吹謝了春紅》,後者的原名是《囑咐話兒莫厭煩》,這樣,就更增添了考證的困難。而今從《香港粵語唱片收藏指南──粵語流行曲50’S~80’S》頁195的陳浩德條目下,就可以見到《秋風吹謝了春紅》和《囑咐話兒莫厭煩》的記載。
看看陳浩德自己執筆寫的回憶文字,我們可以多了解一些香港粵語流行樂壇在「前許冠傑」時代的境況。
「記當初,小小心中一切滿是奇異事,這一刻,想找一絲心裡故夢難復現。」哼著這首新灌錄的歌詞,腦海裡不期然浮現出,當初踏入歌唱界的情景。不經不覺入了唱片行業已經十多年,初初離開學校,與兩位朋友合資經營零售唱片公司,位於尖沙嘴加拿芬道,當時只售賣英文唱片。至於歌唱界也差不多八、九年時間。想起當初心裡充滿「奇」望,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一個對我一生影響很大的知己好朋友黃啟光先生(K K Wong)的邀請,在香港EMI唱片公司灌錄了一張唱片(筆者按:唱片出版時並沒有使用EMI的商標,而是用「麗歌」作商標),當時大家也只抱着嘗試的心情,用低成本的製作,灌錄了一張粵語的時代曲《悲秋風》(筆者按:陳浩德在這裡大抵也不想提到《悲秋風》的原名本是甚麼甚麼如此複雜的事情)。很幸運這張唱片很暢銷,開始有聽眾朋友認識這個不見經傳,頭髮長長,外型完全不像過往灌錄廣東歌曲形象的陳浩德。
這個功勞,應該全部歸功於KK,在當時粵語歌曲不像現時,灌錄唱片的只有鄭錦昌、麗莎,而香港的也只有鄭少秋先生及周浩等寥寥幾人,而且像我這個年紀的根本沒有(我當時20歲),當初KK叫我替EMI灌唱片的時候,我也不大相信,後來他說出他的計劃,有他的理由,他希望能夠將粵語歌曲普及大眾,最主要的是,香港絕大部份是廣東人,而推動音樂的原動力,基本上便是年青人,而當時我與一班志同道合對音樂有非常濃厚興趣的朋友,常常聚在一起,練歌,研究樂理,而KK亦知道這一班年青人有鬥志,便將我們組合起來,入錄音室,正正經經,日以繼夜不停灌錄,因為成本關係,所有音樂編曲演奏等都由我們一班朋友一手包辦,這班朋友,有現時任職於EMI的作曲家、編曲及指揮家鍾肇峯先生,有現時在美國定居,在中國主修揚琴的雷海先生,這兩位朋友的功勞,更加不可抹煞。
KK當時任職EMI唱片公司的監製,能夠有膽量,推出一張沒有人認識,而絕大多數行家認為沒有生意眼光的唱片,我本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後來唱片暢銷,更加影響到我一生對事的看法,做人的道理,「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心服口服。
陳浩德說:「當時大家也只抱着嘗試的心情,用低成本的製作……因為成本關係,所有音樂編曲演奏等都由我們一班朋友一手包辦」這是時代局限,但後人常常忽略──因為被深深歧視,想搞也很難有充裕的資金去搞,選歌選題材也很成問題,於是產品質素總是不如意,反過來又被歧視:粵語歌就是賤──這是那個時代的惡性循環的怪圈。然而,注定粵語歌是時候復甦,所以《悲秋風》和《分飛燕》從1973年風行至1975年,一個當時不見經傳的歌手,所唱的歌曲能有這樣的影響力,委實不簡單。至於1974年的《啼笑姻緣》和《鬼馬雙星》,都是後了一步,不過,《啼笑姻緣》仗着無線電視的威力,《鬼馬雙星》仗着許冠傑多年來唱洋歌的聲望,影響力當然是巨大得多。但歷史歸歷史,說先行者,陳浩德確是比許冠傑先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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