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舊文新貼）

 

　　這篇文字估計是八十年代後期發表於《第一線》周報的，近日在這裡談到顧嘉煇作曲、鄭國江填詞、劉德華主唱的《錯覺》，想不到這篇舊文的剪報就冒了出來，正好貼之！

 

                一生可得到幾許歡樂，

                幸福只偶然拾獲，

                沒法得到想要，得到不等於快樂，

                或許一切出於錯覺。

 

　　聽劉德華這首《錯覺》聽了一年多，發覺是越來越感應到歌詞所說的。一年多前聽的時候，只隱約感到歌詞寫得好，但始終覺得還是寫得紊亂，而最吸引的，反是顧嘉煇的音樂，以二胡來奏藍調色彩的旋律，烘托得全曲淒淒切切的，教我驚為天上有。劉德華上一張唱片《情感的禁區》，我就只是對當中這首《錯覺》情有獨鍾。

 

　　為了這首《錯覺》，今年年頭我獨自一人去看了《中國最後一個太監》，看罷，對鄭國江的詞認識更深，感到他是寫得如此的精絕。

 

　　第一段詞以景寓情，比較空疏，第二段（即本文開首列出的一段）起，每句都是說得那麼深沉而平淡，彷彿是經過重重劫難後的一兩句人生領悟，言簡而意賅，初聽不覺甚麼，但反覆的聽則發覺「深得我心」，幾乎都說盡我心中的感覺，也許是這些年來的際遇也類此吧。

 

　　誰人都會嘆句「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鄭國江這裡也只是換了些字眼：「一生可得到幾許歡樂」，嘆惜歡樂難得，也就是不如意事比如意事多，然而，「幸福只偶然拾獲」，好個「偶然」，有點「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虛渺無則，對於拾獲了的人，自然是此生之幸，而拾不到的：「沒法得到想要，得到不等於快樂，或許一切出於錯覺。」也是隱隱的自我開脫，告訴自己苦若追求而一無所得，誠是痛苦，但得到了就一定是快樂的嗎？也許，認為值得追求的，只是自己的錯覺，認為得到了會快樂，也是自己的錯覺。於心理學而言，這仍只是酸葡萄機制的變種，用以減輕自己得不到的內心痛苦罷了。不過，那個痛苦的人不想設法減輕痛苦呢！

 

　　歌詞的第三段，詞意又變得空疏：「或會將所想尋獲，可惜我心思不再像舊時，突破思想空壳，我似驟然醒覺，或許一切出於錯覺！」我最不明白的是「思想空壳」（嗯，「空壳」是雙聲），不知鄭國江何所指，後來只有強作附會，或許意思就是「思想束縛」吧！擺脫了偏執，自然有所醒覺。

 

　　歌越聽，感受越深，幸好劉德華新碟再灌這首《錯覺》，我也好堂而皇之介紹。但唱片歌紙上《錯覺》始終分錯了段，當初，也是因此令我覺得歌詞有點亂。

 

 

新的小小附記：這《錯覺》是押入聲韻而且是一韻到底的！

 

 

附全首歌詞：

夜已深，深得似一張黑幕，盡隔開歡笑留寂寞。

驟冷的空氣，凍結熱情感覺，令我心跟冷風一樣蕭索。

 

一生可得幾許歡樂，幸福只偶然拾獲，

沒法得到想要，得到不等於快樂，或許一切出於錯覺。

 

或會將所想尋獲，可惜我心思不再像舊時，

突破思想空壳，我似驟然醒覺，或許一切出於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