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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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6 08:39:01
因為有了時代差距做布景,一些今天看起來撲拙的東西忽然就此精緻起來,比如葛蘭在《野玫瑰之戀》裡面唱的《同情心》──我沒有錢,我有顆心,這一顆心充滿熱情和同情,充滿淒慘和辛酸。它受過人侮辱,也受過各種各樣殘酷欺凌。
今天有人寫有人唱這樣的歌詞,恐怕會給譏諷,太肉麻,太白。即使是蕩氣迴腸的《等着你回來》,唱的也不過是:「我等着你回來,我等着你回來,我想着你回來,我想着你回來,等你回來,讓我開懷,你為甚麼不回來,你為甚麼不回來,我要等你回來,我要等你回來,還不回來,春光不再,還不回來,熱淚滿腮……」翻來覆去,無非一句話,太長進的現役填詞人也恐怕不敢重複得那麼肆無忌憚,因怕壞了流行歌詞的名聲,單為易唱好記為打入卡拉OK而犧牲藝術內涵云云。但那歌是國語時代曲,唱的人又叫白光,一切便不一樣了。靡靡之音,就呆在那兒等呀等到底好了,又何苦那麼長進,標新立異?
國語片時代曲還有許多特權是方今電影主題曲所無的。時代走得快,時代曲可不必。如今許多號稱電影主題曲的歌,到散場的時候都不吭一聲,僅僅在字幕上一悶而過,觀眾又較前心急,沒有培養好尊重幕後工作人員名單的習慣,即使撈得了片尾曲,恐怕前奏未完,全場觀眾都已鳥獸散去了。至於在戲肉部份配合的主題曲,因怕觀眾耐性不足,能有兩分鐘的壽命已屬難能可貴,給足面子。但從前的國語片,那是一個遙遠的隔離世界,雖然不是戲曲片歌舞片,角兒們都可以忽爾用對白忽爾用歌聲交談,誰都不會覺得唐突。周璇在《長相思》開場即先來一曲《花樣的年華》,有事無事,先唱他一段再算,拖音又比流行曲多,拖拖拉拉,看着聽着,漸漸不知何世。
而不管是何世,只要不是當世,流行曲時代曲都會得升華到另一個境界重生。
只要有適當的心情,你即使看見鄭佩佩在《香江花月夜》裡說過我愛你(別說別笑,原來真有人這樣做)之後,隨即跟愛人歌舞起來,適當的觀眾可能也有適當的感動。正如你聽一張在英國Abbey Road Studio重新混音的四十年代國語時代曲唱片,不是看着那些電影,四周也會自動化成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那是一個超穩定的世界,必須要像她們那樣的女子才會唱得出來,那樣的夜晚你才會那樣的聽得見,看得見。
筆者覺得有一點還應補充,如陳蝶衣生前在水晶的訪問裡說:「所有電影插曲,都是先有歌詞,然後作曲家再去作曲,因為電影是先有劇本,有故事,插曲得配合這個,作曲家是沒法先寫的……」但近幾十年的港產電影已很少這樣做了,這種差異,人們甚至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