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粵語電影歌曲《兒安眠》

 

　　前天大清早便走到香港中文大學的戲曲資料中心，最初的目標只是找尋電影《紅菱血》下集的插曲《梨花慘淡經風雨》，但想不到也還有幾個讓筆者興奮的發現。其一就是終於見到當年給魯金先生（香港著名民俗史學家，已故）形容為香港粵語流行曲的鼻祖的歌曲《兒安眠》的歌詞歌譜──那是刊於新月唱片公司1936年編印的「新月十週年紀念特刊」的。真是有點後悔自己不早點鑽研香港早期電影歌曲這個題目。

 

　　《兒安眠》是電影《生命線》的插曲之一，而電影《生命線》則是在1935年11月30日公映的，距今幾近七十二年！

 

　　在《兒安眠》的歌詞歌譜（是以工尺譜直排記譜的）之前，有「新月宣傳部」寫的按語（原文基本上無標點，依之）：

 

　　大觀聲片公司出品《生命線》一劇其中之歌曲最能深入民間者莫如《兒安眠》矣此曲為冼幹持君以輕淡之筆而寫出家庭倫理間之濃愛情緒詞句清妙音韻柔和而李綺年女士唱來尤覺娓娓動聽是故里巷傳習遐邇知名幾成為一種最新歌謠矣惟以彼此互傳文韻多誤新月主人於是禮聘李女士以更美妙之歌喉並最合其個性之「風流***」一曲灌製唱片使崇尚女士藝術者得以時時坐聽亦以証互傳之誤耳

 

　　筆者覺得，「里巷傳習、遐邇知名」之說未必是誇大，只是，相隔七十多年，人也嬗遞了幾代，後生的一輩再沒有人知道《兒安眠》曾有此極「潮」之一刻而已。一個好例子是四十年代後期，調寄《流水行雲》的電影歌曲《郎歸晚》，同樣是在當時省港極流行，但到了六十年代以後，新生的一代卻已不知有這樣的一首歌了。

 

　　筆者倒是有一個小小的旁證，那是拙著《早期香港粵語流行曲（1950-1974）》面世後，出版社轉來一封信，這讀者表示，從書中所提到的《兒安眠》，他記起自己小時候（五十年代）曾常常聽到家中傭人哼唱，他並憑模糊印象抄錄出歌詞，輔以粗略的簡譜。而今我拿新月紀念特刊裡的《兒安眠》曲詞來對照一下，發覺這位讀者所記基本上是正確的，他記寫的，乃是兩段歌詞裡的首段。三十年代中期的歌，五十年代還能有傭人會哼唱，想見這首歌確曾有井水處皆有人歌之。

 

　　不過，這首歌是否就如魯金先生所說，是粵語流行曲的鼻祖，筆者卻是未敢輕下結論。至少，當時香港人真的沒有這種「粵語流行曲」的觀念的。而那新月宣傳部的按語，亦只言是：「幾成為一種最新之歌謠」罷了。

 

 

 

附《兒安眠》的歌詞：

兒安眠，兒安眠，長夜安眠到曉天。

媽媽只要兒入夢，兒要媽媽看月圓。

雲蓋月光難望見，乖乖呀快快眠。

兒安眠，兒安眠，明月影兒到窗邊。

雞聲催我兒入夢，兒聽雞聲睡夢甜，

眠到綠窗紅日見，乖乖呀快快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