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法舉隅摘要(16)(完)──興法作結

 

 

　　「興」作為藝術手法，主要是用來渲染氣氛，觸景生情，有時也在音節上起和諧作用。

 

　　「興」用於詩歌中，寫法很多，較難找到規律，必須靈活掌握。用於篇首作為發端的，大體有三種情形：第一，所寫景物與所表現的思想感情並無必然聯繫，只是在音節韻律上起協調作用。第二，所寫景物對所表現的思想感情有烘托作用，除了氣氛渲染外，有時還利用景物點明時間和地點。第三，所寫景物除渲染氣氛外，還有「比義」，就是比興兩法合用。發端的這三種情形，很多人都研究過，一般比較熟悉，這裡不擬多談。

 

　　「興」用於篇末，有人不承認是「興」，也很少有人稱為「興」，這是受到「興」即「發端」的定義的影響。也有人認為「興」也可以用在「合處」的，即篇末用興。鍾嶸《詩品．總論》說：「文已盡而意無窮，興也。」這樣，篇末用「興」，便是可以理解的了。事實上，在我國古典詩歌傳統的藝術手法中，以「興」結尾而收到良好藝術效果的還真不少。

 

　　結句用「興」法，經常在詩情抒寫到將盡未盡的時候，突然用景物收住，留下一個生動的畫面，或者畫面兼有畫外音。這些景物的作用是多方面的，指明了時間、地點以及環境，更主要是是渲染了氣氛，透過這景物氣氛，讀者自然而然地會聯想到心，聯想到詩中人那個時候、那個地點、那個環境、那個氣氛中的心情。這「景語」也就化為「情語」了。

 

　　如王維詩句：「回看射雕處，千里暮雲平。」遼闊悠遠的畫面，不僅表現出雄渾的氣勢，而且蘊含着不盡的餘意。又如李白《送友人》結尾說：「揮手從茲去，蕭蕭斑馬鳴」，劉禹錫《始發鄂渚寄表臣》結尾說：「回車已不見，猶聽馬嘶聲。」這裡的馬聲都是畫外音，這聲音同樣起到「興」的作用，馬聲使人聯想到人，聯想到惜別之情。

 

　　結尾用景物收束，不一定純用「興」法，除了觸物起情，渲染氣氛外，有時還兼用其他藝術手法。大體有這樣三種情形：

 

第一，興兼比喻。

　　如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這裡的末句，正是兼喻送別情長。

 

　　第二，興兼對比。

　　如李白《越中覽古》結尾「宮女如花滿春殿，只今惟有鷓鴣飛。」這是吊古傷今。鷓鴣群飛，這荒涼景象，烘托了傷時的情感。鷓鴣飛，又同往日越王破吳，宮女滿春殿的盛況恰成今昔對比，更增添了無限感慨。

 

第三，興兼用典。

　　錢起《湘靈鼓瑟》詩結尾「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瑟彈完了，聲音停了，只見江上數峰，儼然是一輻山水畫，這畫面就是氣氛，烘托了詩情，這裡是如實寫景，同時是暗用伯牙、鍾子期「高山流水」的典故。這種用典十分自然，使人不知用典。如果欣賞者不曾察覺或者不知故實，藝術效果也就會相對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