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與盲

 

 

　　張艾嘉不是甚麼出色的歌手，可是，她當年的一張唱片《忙與盲》，卻是我的至愛。在網上試試找找《忙與盲》的資訊，才知張艾嘉這首歌在零四年的時候，有內地的歌手黃立行重唱過，處理的很搖滾。嗯，筆者還是喜歡當年張艾嘉那較抒情的版本。

 

　　下面的文字是筆者在八十年代時在《信報》發表的，廿多年前對這張唱片的感覺，而今也沒多大變動。

 

 

　　忙，是現代城市的一大特色，幾乎所有寫實的現代詩人，都不會不提它一筆，詩人原甸寫道：「我不是懶人，但星期一，我頭痛。公文、海洋、泅在公文裡」。詩人陳浩泉寫道：「你我都是繁忙的梭，都是不能停止的機器，從這個office到那個office，從這個商場到那個工地，我們不停地往返，不停地編織」……

 

　　然而，所謂反映現代人心態的中文流行歌曲，卻鮮有涉及這個角度，過去，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夏韶聲的《城市節奏》：「止境不會有，腦袋要分秒挖空，那節奏似劊子手，轉眼新的變舊，這競賽太多好手，身邊的壓迫已經到心口……」

 

　　最近，很少灌唱片的張艾嘉，卻推出了一張名叫《忙與盲》的唱片，單是標題就直接提及這個「忙」字，而引人的是立刻拿讀音相近的「盲」字並置在一起，使人赫然有所悟：為了忙於工作，往往盲於生活。

 

　　張艾嘉這張《忙與盲》，大抵可作為她這位女強人的心底獨白，姑勿論是不是全碟都是，筆者亦已充分感到那份真誠真實感情。況且，這大碟中有部份歌詞是張艾嘉有份參與創作的，顯得更有個性。尤其特別，這張大碟摒棄了搖擺或怨曲等的音樂表達方式，走回溫婉的民謠路綫，讓人可以在輕柔的調子中思索歌詞所提出的問號。

 

　　在《忙與盲》的歌紙上，有張艾嘉的自序和小記，可以幫助我們深入了解這張比較個人化的唱片，不過，這裡不擬轉錄了，還是介紹一下大碟中的幾首歌曲以及其附加在歌紙上的揭示式文字（以前，蘇芮的《驀然回首》也試過這種形式。）

 

　　「我是個空中飛人，台北─香港─台北─日本─美國─韓國─新加坡─香港─台北……我不是在旅行，我在工作，有一天我醒來，忘了自己在哪一個國家。」這段文字，若不是經常飛來飛去的藝人，倒是很難寫得如此精煉深刻的。《忙與盲》的歌詞並不比詩人的遜色：

　　「生活是肥皂香水眼影唇膏，許多的電話在響，許多的事要備忘，許多的門與抽屜，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如此的慌張，……

　　忙忙忙、盲盲盲，忙的分不清歡喜和憂傷，忙的沒時間痛哭一場。」

　　是如此的形象，又是如此的女性化。

 

　　為了這無休止的忙，忙的不知是為了自己的理想，還是為了不讓別人失望，於是只有在「飛向異鄉的七四七」上，才得到片刻的寧靜，於是，只有自己的家是唯一的世界，於是，忙得沒時間給朋友，說不出真正的愛是甚麼。這大碟，就是如此的傾訴着張艾嘉個人的迷惘與苦樂。

 

　　唱片的另一半，重點偏重於愛情，也不乏真實生活的反映，像《親愛的，你好嗎？》一首歌中：「你哄着孩子入睡，檢起滿地的玩具，收拾好零亂的房間，並且命令身邊的男人去刷牙洗臉，你真的知道世界上，沒有甚麼騎白馬的人，左手捧着鮮花右手拿着劍……」這裡，教我們想到不少女性在現代社會中的尶尬位置，雖然她們已可獨立自主，但在男權的社會中，兩性結合後，女性很多時就會為家所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