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何處見雙卿

　　

 

 

　　讀新一期的《文史知識》，有李金坤先生的「以『病』入詞　別開新境──賀雙卿《孤戀．病中》賞論」。

 

　　賀雙卿的詞，是那種讀之即感到寫得出類拔萃的作品，所以，筆者給填詞班的同學的粵語九聲辨識練習，就選了賀雙卿的名作：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有無明滅難消。

正斷魂魂斷，閃閃搖搖。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

從今後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春遙，問天不應，看小小雙卿，裊裊無聊。

更見誰誰見，誰痛花嬌？

誰望歡歡喜喜，偷素粉寫寫描描？

誰還管生生死死，夜夜朝朝？

　　　　　　《鳳凰台上憶吹簫》

 

　　這詞比起李清照那首同樣以使用疊字取勝的《聲聲慢》，大多數人都認為賀詞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早在八十年代後期，康正果先生在其著作《風騷與艷情》裡便指出：「她們的作品（指李清照、朱淑真等女詞人）主要表現了上層婦女的閑愁暗恨，其中多多少少都摻和着『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成分。她們的情調代表了古代閨秀詩詞的普遍傾向，這種『詩化的痛苦』與普通的勞動婦女在貧困而粗野的生活中經歷的人生慘劇尚有很大的距離。在整個中國詩歌史上，也許只有清代女詩人賀雙卿一人在她的作品中反映了下層婦女的悲慘世界。」

 

　　在網上試試以Google搜尋一下賀雙卿的資料，竟然只有千餘條，但卻也看到有人譽她為「清代第一女詞人」！可見，賀詞雖寫得出色，但流傳並不深廣，至少，很難見到她的詞給結集出版，比方說由葉嘉瑩主編的「歷代名家詞新釋輯評叢書」裡，清代女詞人只有徐燦、顧太清有專集，卻沒有賀雙卿。中華書局「人間詞畫叢書」有李清照和柳如是的詞集，亦無賀雙卿的詞集。上海古籍出版社的「花非花名媛詩詞系列」，既是「名媛」，當然輪不到農家女子賀雙卿，所以，這系列只找到徐燦、吳藻、顧春（太清）等清代女詞人的集子，賀的詞是沒有的。

 

　　這麼多年來，手頭只有一本杜芳琴著的《痛菊奈何霜──雙卿傳》，真是一本賀雙卿的詞集都沒見過。為何會這樣的？莫非是賀詞寫的雖好，卻太悲慘太現實，太現實的東西就缺乏市場，此所以「人間詞畫」可以有明末名妓柳如是的詞集卻不曾有賀的詞集？看來，這不單單是流行文化如流行曲、小說如是，古典文學亦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