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看Laura Esquivel著的《Like Water For Chocolate》(中譯《濃情朱古力》),滋味無窮,直看得脖子發痠,也不知休止。
(提要)生為幼女的蒂塔,被寡母艾蓮娜指定要侍奉媽媽終老,不得結婚,不得生兒育女,未嘗愛情滋味前,蒂塔還不怎麼樣,直到媽媽艾蓮娜轟走了對她一見鍾情的培羅,而培羅為了藉機親近她而另娶姐姐柔莎。偏偏蒂塔要為情人與姐姐的婚宴掌廚,她不知休止的悲傷眼淚,令酥皮一塌糊塗,賓客吃了都傷心欲絕,嘔吐不已。媽媽懷疑她下毒,又疑心她跟培羅有婚外情,對她逼迫不止。
蒂塔一直堅持,她替姐姐接生,又以處子之身,替沒奶的姐姐餵養姪子。直到有天媽媽艾蓮娜為了隔絕她與培羅的所有接觸,命培羅攜妻兒遠遷他鄉,消息傳來,姪子不肯吃東西而餓死。蒂塔不顧一切,對媽媽直斥其非,在鴿舍過了一夜,逼得發了瘋,一直仰慕她的約翰醫生來把她接走。然後細心予以照顧,不斷送上心藥。
(小說封面)
有天,約翰醫生邊做火柴的試驗,邊跟蒂塔分享他的印第安血統的祖母的點滴,他說: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我們每個人的體內也有製造磷的物質。我來告訴你一件我從未告訴過別人的事情。
「我的祖母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理論,她說我們每人出生時心裡就有了一盒火柴,但是我們自己不能夠把它們點燃,就像在實驗室裡我們需要氧氣和蠟燭來幫忙一樣。氧氣就來自你所愛的人的呼吸;蠟燭可以是任何音樂、愛撫、言語或者聲音,總之是一切可以點燃火柴的東西。一根火柴點燃後,我們有一會兒就沉醉在一種強烈的情感中。我們的心裡激盪著融融的愛意,隨著時間消逝一切重新歸於平淡,直到又有新的激情來點燃另外一根火柴。
「每個人為了活下去都必須找到點燃自己心頭之火的力量,因為正是那熊熊的燃燒使靈魂得到滋養,那烈燄就是靈魂的食糧。如果一個人沒能及時找到點燃心頭之火的力量,那盒火柴就會受潮發霉,那時就連一根火柴也划不著了。」
「那樣的話,靈魂就離開了軀殼,在最幽深的黑暗裡遊盪,徒勞地尋找滋養自己的食糧,卻不曾料到只有被它拋棄的冰冷、無助的軀殼能夠提供給它食糧。」
這些話多麼真實啊!沒有比她體會更深了。
(2) 文學的力量,有時很難簡而言之,但火柴之言實堪嘴嚼。我也嘗過心裡火柴受了潮的日子。像蒂塔一樣,不能言語,蓋多少被子也不感暖和。因為一陣颶風將心頭之火吹滅了,徬徨奔走,苦無答案,生命就像汽車缺了馬達,石油氣煮食爐中斷了燃料一樣,掛了。
蒂塔因為一碗滾燙的牛尾湯而「復活」,而我,就在雪雲老師主持的「三年計劃」渡假營中,重新感到身體有溫度。老師說,心裡有愛,身體就會暖和。我恍然大悟,過去這麼多日子,夏天炙熱難耐,冬天冰寒得由心裡抖震出來,原來都有原因。
心裡的火柴重新燃起,周遭的人與事開始亮麗。靈魂重新活過來,方知道,以為沒有愛的日子,只因接收錯誤。光與愛源源不絕,從不或缺。只是誤以為沒了愛的日子,張惶無措,如末日降臨,如活在被遺棄的黑洞,滋味不足為外人道。能夠黑擇明(陳奕迅有首同名歌,是我至愛),活過來,不簡單。如果你從未墜過機,受過潮,你又怎麼能夠明白,抑鬱的日子,快樂的日子,其實你一直都在愛的航線飛翔?!
(3) 末了,約翰醫生握住了蒂塔的一隻手,簡短地加了一句,「有許多辦法可以把受潮的火柴烘乾。你要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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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Z的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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