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藝團需要領軍,猶如一家企業需要CEO(首席執行官),但有本事創造營銷奇蹟的商界領袖,未必懂藝術,精藝術者,有些又未能下海。通曉兩邊魔法,既對藝術發燒、又肯拋個身出來搞行政與生意的藝術家,香港有個唐少偉。
唐少偉在香港名校聖士提反書院執教 29 年,地位超然,聖士提反75周年校慶音樂會時曾擔任樂團指揮。前英國首相馬卓安也曾在表演後主動與指揮唐少偉握手致謝。
唐少偉(左)與馬卓安握手
圖片版權由唐少偉擁有
在台上舞動指揮棒時,唐少偉心裡只有童聲與琴韻,但回到辦公室,便要放下童心,為請人、搵錢、為應付人事傾軋、為帶領「童聲合唱團」邁向高峰而煩憂。
搵食艱難,在香港做藝術行政大不易,國際合唱聯盟副主席、香港童聲合唱天地藝術總監唐少偉坦承:「咁大個人,從未試過為錢如此憂慮。」說的是有次手頭只剩下 1 個月人工,「雖然可以不出糧俾自己,但合唱中心都要交租,20 位老師也要吃飯,於是臉皮厚過張檯地拜訪某商業機構,前後去了 7 次,每次都被教訓得灰頭土臉,7 萬元贊助費絕不好賺。」
唐少偉這番話,可以理解為藝術界的滿肚苦水,也可以是特區政府對藝術贊助沒有免稅優惠的控訴。但一支指揮棒既要在藝術世界中揮出聲譽與成就,又要在商業世界中點石成金,端的比普通商界 CEO 難為。
前奏:17歲「高齡」學鋼琴
但無論「搵食」有幾艱難,唐少偉一談起合唱對兒童成長的好處,就眉飛色舞。「合唱是最經濟的活動,在兒童成長過程中不可代替,因為合唱者可以在集訓中學到與人合作(始能樂聲和諧)、遵守指令(服從指揮棒、控制聲線)、抒發個人情懷、不斷追求完美、培養自我改進的動力。」
唐少偉對音樂的執拗與熱情,可能源起於他「沒有音樂的童年」。雖然他自小就喜歡音樂,可家裡總覺得「學音樂搵唔到食」,少年唐少偉唸中學時才正式接觸樂團,到中七那年,才省吃儉用擠出鋼琴學費。這份內蘊的熱情成為巨大能量,一觸即發,短短 3 年,他便考獲 8 級。入教育學院時,音樂基礎欠奉的他,畢業時已是全班第一。
主旨鮮明,情感濃烈,註定了唐少偉這闕事業之歌日後的命運。
二部:在公在私的甜美果實
圖片版權由唐少偉擁有
畢業後,唐少偉立場堅定地尋覓一家可讓他發揮音樂理想的學校,直到 1975 年當上聖士提反書院的音樂主任;公餘,他亦「全職」擔任兒童合唱團指揮,1980 年加入香港兒童合唱團,至此,他的夢想終於找到一處理想的居停。
就如其音樂拍檔、鋼琴家羅乃新所形容:「唐少偉是一個戰士、一個尋夢者。」他的夢,就是要好好發展兒童合唱團,讓它成為兒童發展整全身心的樂土,「好多人都認為,你一個指揮罷了,還是教兒童的,有甚麼了不起!」但他仍然執迷不悔:「兒童合唱團指揮,好值得花一生去做!」
就在尋夢者的堅持下,聖士提反由音樂室都付闕如,到在校際音樂比賽中屢出風頭,好多畢業生成為專業音樂人;而 1985年,香港兒童合唱團出戰西班牙,亦為香港奪得開埠以來首個世界冠軍。
低音區:悠長假期調整身心
但是,200% 投入工作與樂團發展,全無私人時間的唐少偉,終於也有身心俱疲、需要休息的一刻。1994 年,他拿著亞洲文化協會給他的獎學金,到美國穿梭學習了 3 個月,在紐約聽音樂劇、歌劇、到茱莉亞音樂院參觀訓練、與行政總監分享經驗,眼界豁然開朗。就在回程的路上,他已重新得力,認定要真心發展兒童合唱,就不止要做好一個團咁簡單,而是要將所學與世界分享。
一個轉念,以前連碰也不要碰的行政工作,很自然上了膊。因為要圓夢,必須有人領頭策劃、推廣,「開始時總覺得自己一個音樂人好大犧牲,但要提升社會對童聲的重視,令整個中國因此受惠,捨此別無他途。」
說來眉宇間並無委屈,畢竟放下身段已昇華為「尋夢長城上的嘉裕關」。不錯風沙撲面,但難掩名聲顯赫。
2006年攝於北京嘉裕關(Z的休假)
變調:委身廣州少年宮
1997 年,距回歸表演盛典兩個月,唐少偉放棄帶領香港兒童合唱團面向世界的歷史性時刻,毅然辭去首席指揮及音樂總監一職,令行內外震驚。「要放棄 17 年的基業,心中畢竟也很難過與徬徨!」但每件事背後都有說不清的原因。同年,唐少偉一手創立「香港童聲合唱協會」,並接下廣州少年宮的聘書,決心要將這個破破爛爛的地方變成童聲樂園。
如何將大陸聲的少年人培訓成國際歡迎的合唱團,可能是文化版的故事。但在一個別人的地方,統籌一個籌備需時 2、3 年的國際表演,等待一紙可以遲至表演前 2 個月才發出的批文,但又要承擔別國團隊食宿費用的風險,唐少偉要麼 IQ、EQ、AQ過人,要麼很難堅持。發展到今日,廣州少年宮合唱團躍升為全國知名團體,國際表演機會紛至沓來;國際合唱節更被市政府納入廣州 6 大文化品牌,無論有心人如何淡化,唐少偉 3 個字的功勞仍然閃爍耀目。
合唱尾段:一路傾情演出
童聲繞樑的事業,支持著唐少偉頻頻撲撲,為找經費、為贊助、為表演而絞盡 CEO(首席執行官)、COO(營運總監)、CFO(首席財務總監)的腦汁。間中,他仍會為現實的家長取得名校推薦信後便人間蒸發的事而氣惱,為精打細算的學生隨時不認師傅、轉個頭又請他免費撐場的事而感慨,但未到最後一粒音,歌還是會唱下去,正如他尋尋覓覓的接班人、他全情籌備的首屆「2006 香港國際青少年合唱節」一樣,世上總還有很多事情教人期待。
圖片版權由唐少偉擁有
唐少偉奮鬥史
75-03 年:擔任聖士提反書院音樂主任,帶領學生在校際音樂節獲獎無數。
80-97 年:位至香港兒童合唱團首席指揮及音樂總監,由 400 人發展至近 3 千人的國際知名團隊。
97年後:出任廣州市少年宮合唱團首席指揮及音樂總監,將其發展成全國以至全世界有名的合唱團隊。讓國際合唱節成為廣州文化品牌。
現在:世界合唱聯盟首位華人副主席、世界兒童合唱特使、中國合唱協會童聲合唱委員會副主任、香港童聲合唱天地藝術總監等。
成功格言
「當你手上拿著很多東西,放不下,就很難再拿起。」
「我覺得自己是個奇蹟。」
2006年攝於香港(Z的休假)
唐少偉攝在童聲香港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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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Z的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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