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月光光》的解讀

童謠《月光光》的解讀

 

文/梁聖東

 

《月光光》1：周慧敏女聲版本  

月光光，照地堂，蝦崽你乖乖瞓落床。聽朝吖媽要趕插秧囉，吖爺睇牛佢上山崗，哦哦哦……蝦崽你快高長大囉，幫手吖爺去睇牛羊，哦哦哦……

月光光，照地堂，蝦崽你乖乖瞓落床。聽朝吖爸要捕魚蝦囉！吖嫲織網要織到天光，哦哦哦……蝦崽你快高長大囉，划艇撒網就更在行……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檳榔，五穀豐收堆滿倉囉，老老嫩嫩喜喜洋洋 啊……蝦崽你快啲眯埋眼羅，一覺瞓到大天光，哦哦哦……

（蝦崽，粵語，意謂小朋友；瞓，粵語，睡覺；聽朝，粵語，明天早上）

這首歌的女聲版本相當好聽。當時筆者年紀尚小，不曉得弄清楚是誰唱的。我記得我阿姑在我小時候晚上看星星、準備睡覺之時唱給我聽的就是這個版本。很抒情，很動聽，歌詞已不記得那麼清楚了，但想起親阿姑已經不幸離世卻不禁黯然。好在年前為了教育好家裏的小朋友，搜集了不少的兒歌，當中就找到了這首很好聽的《月光光》。據“粵語兒歌之父”韋然先生介紹，當年的好一些兒歌交由周慧敏來演繹，我估計，手頭的這個版本，很可能就是由周慧敏演唱的。

一聽這首歌，感覺已經是挨年近晚了，過年氣氛很是濃厚。這首童謠是讓小朋友早點睡覺，在他耳邊哼的一首歌謠。其創作背景，也是產生在嶺南沿海地區，看出一個農村家庭的生活。他們一家三代分工很明確：阿爺看牛，阿嫲織網，阿爸捕魚蝦，阿媽插秧。“我”就剛剛出世不久。而唱這首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姐姐，又或者是奶媽（農村家庭裏面那時候到底有沒有傭人或奶媽，或許真的需要考究）。童謠反映的社會，仍然是農耕社會男耕女織的現象，稍有不同的是，這打漁的生活場景還告訴我們，這首歌一定是產生在河網周圍地區。根據這樣的推測，估計是產生於珠三角南番順一帶，尤其是順德周圍的地方。

隨著農村的城市化進程加快，頗有民族特色的“地堂”將會越來越少，現代別墅的出現，也將使農村的宗族觀念淡化。也隨著城市化的建設推進，人口的增多，現代人也越來越多地住進石屎森林裏面，樓房也建得越來越高，電梯樓房的出現，環境的備受污染，能夠清晰地看到“月光”的也已經很難了，更不能感受“月光”光了。隨著水體的污染，打漁人也告別了湖泊，上岸來了，耕地越來越少，要做農民也沒有這個資本了。因此，《月光光》所反映的生活，已經日漸遠離了我們。

 

《月光光》2：順德版本，唱者不詳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檳榔；檳榔香，買紫薑；紫姜辣，買蒲達(蒲達：即苦瓜）；蒲達苦，買豬肚；豬肚肥，買牛皮；牛皮薄，買菱角；菱角尖，買馬鞭；馬鞭長，起屋樑；屋樑高，買張刀；刀切菜，買籮蓋；籮蓋圓，買只船；船浸底，浸親兩個番鬼仔(番鬼仔：即洋人。一說紅毛鬼。浸親：即溺水)；一個蒲頭，一個浸底(蒲頭：浮上水面。浸底：沉下水底)；一個摸茨菇，一個摸馬蹄（馬蹄：荸薺）。一個躲系門角落，一個鑽入床下底，仲有一個隨街去，賣油炸鬼。

前面三句，是人們最熟悉的童謠了，兒時我聽的《月光光》版本，也正是有這幾句。（筆者按：據安徽網友“歡樂”瞭解，廣州市民間文藝家協會收集到的“廣府版”《月光光》有35個之多。荔灣、越秀、海珠、花都等地區都各不相同。這些版本雖然都以“月光光，照地堂”開頭，但有的以“食”為主，有的加入了各種動物，還有的加入了婚嫁內容。這讓筆者明白到民謠的主創者應該是勞苦大眾，人們的創造力是非凡的。童謠不是一成不變的。但是，耳熟能詳的版本，應該就是上文我所提的這兩個版本。）陶傑的節目，讓我發現了這個版本。

這個版本的《月光光》，裏面提到的東西則更加豐富。從這些童謠當中，用香港知名學者、評論員陶傑的話，我們可以瞭解到很多民族的東西：番鬼仔，歷史。可以斷定這童謠成就於民末清初。廣東省打過鴉片戰爭，虎門燒煙，有廣州十三行，有鬼佬上來做生意，所以廣東沿海這裏，是最早接觸外國人紅毛鬼，澳門也有，珠海的人可能最早接觸紅毛鬼。有可能是看到那些紅毛鬼嚇唬老百姓，通過運用借代的修辭手法來表達對洋人的認識，“鬼”字表達老百姓對入侵的洋人的憎恨。“紅毛”這個詞早過“鬼佬”“洋人”這些詞的，是明末福建話來的，淡水就叫做“紅毛城”，荷蘭人建的一個城池，這個就有歷史淵源，馬來人說，紅毛鬼這個詞至少四百年歷史。月光光，照地堂，地理；屋樑，建築學；紫姜、棱角、蒲達，農業。童謠裏面有很多東西，根本是一個嶺南，或者說是廣東，甚至是中國南方的一個世界縮影。

今天的小朋友還會不會唱這些童謠呢？應該不會了，因為童謠裏面的好多東西都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消失，就連中年人都不那麼清楚這些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更不用說小朋友會認知了。有論者擔心中國傳統會在後代中消亡，這不無道理。一來是這些東西很多不復存在，二來現在的小朋友盡唱迪士尼的插曲，自小就缺乏一種中國的人民意識，三來是當代人對中國文化的不求甚解，這些都將導致傳統文化的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