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景残年

“红梅，白雪，绿窗。风鸡，咸鱼，腊肉。孩子的新衣，穷人的债，少女们的丝线，老婆婆的压岁钱。急景残年。快要过年了。”

《大地飞鹰》是一本让我感觉混乱的书，夹杂着满满的痛苦和疲倦，我只喜欢相对明快一些的前半部分，自卜鹰消失之后便减掉了兴趣，后半部分印象深的只有那首简短的藏诗：“儿须成名，酒须醉。酒后倾诉，是心言。”，以及上面这段话——那个时候小方和苏苏在穷乡野店里，前路渺茫，来日大难。

这次回家过年，颇觉萧瑟。本来以为乡间比城市里有更充足的年味的，没想到这样的寥落，和前几年是大大的不相同了，大概因为外出务工者渐次不以回家过年为要了吧，留在家里的全是老人和孩子，不再有从前的笑语喧哗。门外不远有个小池塘，往年这样的时候，必是挤满了淘米洗衣的妇人，现在呢，却是半塘灰白枯败的苇杆和残荷梗子掩着半塘薄薄的水，连野鸭子都来终日游着无人惊起。间或有远远的鸡声传来，也不过是更添荒寒而已。

前日去叔叔家，为了抄近而走山路，在二甲附近的路旁林子里看见一栋大大的青砖房子，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屋顶生着长长的瓦菲，门窗都褪成泛白的颜色，半扇窗子虚虚地敞着，里面空洞洞地一片黑，在冬日的下午这么看着，忽然想起吴组缃的《箓竹山房》来，大觉森悚，拔腿跑开了。

邻居大都搬空了，在学校里过年的不过四户人家，少有人声，只后面那家的一个十岁小女孩子，有时蹬着活泼的步子跑来跑去，又喂着两条小狗，叫做鸡蛋和皮蛋，也不时发出幼幼的尖利的叫声，算是打破岑寂。不然这里的年关，简直静得如同深夜一样了。

回来之前买了今年第一期的《译林》，因为有迪弗的一部长篇《睡偶》，不是莱姆系列的，感觉平平，但我的购买力也只得如此。群众续出了赛耶斯的几本，封面一如既往地恶俗，不晓得翻译是否也一如既往地糟糕，不过看看150页的《贝娄娜》竟然定价到了28元，顿感绝望无已，此后的书价如果都照这样的程度来定，我的灰马馆算是只能成为泡影，而我这唯一的所谓理想，也濒于幻灭了。

己丑年，来则来吧，去也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