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锦溪本色存

沧桑锦溪本色存

        沧桑锦溪本色存我们走的是一条非正规旅游线路，从文昌路北沿河往西，来到天水桥堍。几位广州朋友不由惊叹：“太美了，太安静了！”台风侵袭，游客锐减，本地居民也无暇在街巷里游逛，落叶飘飞间，惟见老屋、拱桥、驳岸、河埠构成的古镇苍颜。引人注目的是始建于明永乐五年的天水桥，历经六百多年岁月，仍如满月一般架设在河面上，恬静幽雅，古意盎然。我给客人们推荐锦溪绵延数公里的石驳岸。

        太湖流域有很多水乡古镇，石驳岸保存得如此完整，却很罕见。这是水乡古镇的骨架。筑驳岸以护卫内河水道，犹如今天在城区修筑马路，必要性自不待言。锦溪镇修筑石驳岸的起始，可以追溯到南宋以前。仔细辨认，不难发现有花岗岩，有青石，有武康石，显然是多次修葺的痕迹。现存的驳岸基本保持清代风貌，但也能找到元明时代的基础。这与横跨在市河之上的石拱桥的年代是吻合的。驳岸间，镶嵌着牛鼻形、如意形、枇杷叶形的缆船石，从民居的廊檐下伸向河里的水码头，以及雕有纹饰的泄水孔，仿佛生来就是这样的，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它让人触摸到水乡的柔美，感受岁月的沧桑。

        站在天水桥堍，我凝神注视对岸。那里有我少年时代随父母亲住过的房屋。四周的建筑依然是昔日的模样，仅仅拆除了一截廊棚，但似乎比印象中的小了许多。是因为这些年看惯了高楼大厦，还是因为锦溪老屋在记忆中始终不可忽视？岁月流逝中，沧桑古镇依旧，改变的只是我自己。

        锦溪人都记得这样一段往事。1976年8月间，沈从文先生偕夫人从北京来到古镇锦溪探亲。他的亲家姓张，就住在天水桥堍下。当时，沈从文刚刚从“五七”干校回到北京。由于唐山地震的波及，北京城里到处是低矮闷热的防震棚，沈从文先生的防震棚连一张床铺都无法安置，晚上只能坐在藤椅里睡觉。夫人张兆和决定与沈从文到苏州娘家兄弟处暂住，随即又乘坐轮船从苏州来到了锦溪亲家那儿。一到锦溪，沈从文就被古镇风貌深深吸引住了。沈从文对水怀有特殊的感情。

        水乡锦溪的小桥流水在他看来，与湘西的沅水风格迥然不同，却也使他入迷。他将他的沅水比作一个赤膊拉纤的纤夫，而把这里的江河湖泊比作睡梦中的少女。那时候，他不写小说了，搞起了历史服饰研究。有一次，他看到农船上一个妇女传统的绣花头饰和镶边布裙，竟流露出孩童一般的欢悦。

        住了七八天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锦溪……我和朋友们流连于天水桥堍。在大小景区人满为患，到处充斥商贩叫卖声的时候，这里却意外的安谧，不仅仅因为今天恰好遇到了不受打扰的时机吧？所谓原汁原味，并非刻意制造出来的。面对古镇的沧桑本色，所有的奢华和喧嚣，都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