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

人老了，大多是个传奇 老家青山绿水依旧，可今日不是什么时节，不似往日清明门庭若市。就父子俩。 香火堂前是一栋新起的房子，好多年了，地基刚起来，还没上漆。进度很缓慢。这是老爸时不时回老家建起来的，房子不住人，却有很长一段历史和故事，我多少从老人口中耳闻一些。这都是老头子们的故事。 我觉得，人老了，他们的故事大多都是个传奇了。记老头子们。 爷爷是我陪伴的时间最少的一个，偶尔探望，但是话不多，以前常和我侃起以前的以前的事。爷爷以前是个炮兵，那个抗争的年代看起来觉得很远，可是那个时代的见证者却离我很近。炮兵其实也分好几种，虽然爷爷有上过前线，不过大部分的工作，还是开矿，开路建设施。他的那个年代，是抗战后期了。大部分的功劳是在经济建设时期，在珠江三角洲那边开发建桥。爷爷卷烟丝喝茶的时候很自豪的跟我讲，你爷爷当年很厉害，放炸药不用量，看一眼，放多少火药。轰的一声，估摸着那半边山就塌了。以前还建过二等功。就你那课本上写的什么，狼牙山五壮士，当年跳崖了，谁谁谁吊在树枝上没死，后来还来到爷爷部队里演讲了。可惜爷爷识字不多，没文化，听不懂。我小时候特爱听这个，士兵嘛，小时候特别崇拜。更多的是崇拜爷爷。心念着以后在山上起房子，一定要叫上爷爷帮我炸一管子。 爷爷惋惜自己没文化，可是从来没有遗憾过。因为明白的事不多，未必是件坏事，活的洒脱。那个年代当兵。人命如草芥，不像现在。退伍回来的老兵大多很贫苦，爷爷也不例外，日子清贫。现在日子长了，爷爷的手脚渐渐的不利索起来，前几年中风后就不好行动了，每天在家里想想事情，想多了，偶尔会对我讲。那些有点文化的半吊子后来有些当了官，和我们不一样，民是民官是官，不一样，孙子你好好念书，做不做官无所谓，有文化就好，别像爷爷似得过日子。其实这些事，我不同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想法。重要的是，对我影响很大。 爷爷不是文化人，但是他有他的传奇，不管现实怎样，他都是个英雄。 我的外公，和爷爷一定是截然相反的传奇。一个实实在在文化人。我是和我的外公一起长大的。不知是以前的回忆让外公不想提起，还是有其它的原因。我很少听到他亲口对我讲过去，但是常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起以后。满满的都是溺爱。外公的故事，母亲倒是跟我讲了很多。中国的历史书上记载有很多中国劳工的故事，外公是一份子。书上说的大多很惨，劳工们被集中起来，洋人在他们身上烙上地名，分批用船运出去。过的日子更是写的惨不忍睹，没吃没穿，还有许多万人坑的记载。其实也没有那么惨，终归是书上记的。外公身上没有想象中的地名印，当年被运到了南洋。学了一口好外语，做起了橡胶园小有家业。应该是以前所说的资本家。后来海归，可惜不逢时，赶上了文化大革命。这段莫名奇妙的革命我的理解一直很暧昧，年龄增长了，见多了，听多了。想到的自然会多少有点想法。外公被抄了家，没收了财产。最后和外婆一起回到了桂平，在寻高当起了校长，直到退休，开了家小书店。 爷爷不是文化人，外公是搞文化的。虽然不一样，但是都希望我好好的做个文化人。 他们对我的成长，影响是最大的。可惜小时候不懂事，调皮。三岁那年，老爸老妈一起开了家电脑公司，赶在了那个信息时代崛起的年代。所以我对这方面的接触比较早。当时没有宅这个说法。但是我倒是地地道道的宅到了现在，人还小，爹妈管的多，不让老玩电脑。当时我有个很可笑的想法。很期盼我换上了绝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家里人会很紧张的问我，到最后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我会说：请把电脑搬到病房，在最后的时光里，我想让我的帐号升到20级。。。后来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外公，毫无疑问，他狠狠的抽了我一顿。 退休的时候，外公在楼顶种了很多葡萄和蔬菜，搭起了一个棚子。葡萄藤铺天盖地的遮住了阳光。月光皎好的时候，一家五口就会把藤椅搬上去乘凉。楼梯比较高，我个子矮，上楼梯会害怕。于是外公就把我抱起来，让我骑在脖子上，把我带上来。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走过每一个玄关，把门头上面的四字对联撕下来。外公没少生气。乘凉的时候外公总会跟我说，宝，你是个念书的人，一定要搞清楚以后要干什么。我爸妈提倡我去考公务员。高考前夕老妈还有意让我去，我拒绝了。外公听到这个的时候会有点不高兴，数落大家，做什么都好，别当官。看得出，外公不喜欢，因为种种原因。嗯，我也不喜欢。 爸妈都是公务员，处事圆滑。我学不会。做人嘛，真诚点好。 外公的书店，我记住不住叫什么名字了。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还是有一些日本的书《》和《》。那还是一休哥和七龙珠的年代，我很缅怀。也因为有了这些启蒙，我觉得，我这辈子该画画。我告诉外公的，他很高兴。也影响我到了现在。 五岁那年，都搬家了，一家五口变成了一家三口。外公外婆早几年去了玉林，甚少见到了。外公身体安好，无病无灾。 现在住的地方，是和老头子们一起买的地。同样很传奇的另一个老头子就这样住到了一起。陪我走完了最后一半童年。 外公的弟弟，我管叫叔公把。老爸老妈要搬家了，和家族的人一起，买下了好大一块地。各自起了房子。我们住的虽然不是商品楼。但是也是一片小区的亲戚了。 叔公疼我不比爷爷和外公差。这三个最重要的老头子中，他应该是最有文化的了。是个老顽童，对我的说教甚多，也拿鞭子打过我。我小时候很喜欢和他玩，也很害怕被说教。他告诉我，等你长大了，犯再多错，我也不会说你了。后来，真的没有再讲过，许多年了。仔细回味，他给了我很多大智慧，可惜我小，不懂。现在，特别想和他好好的聊一聊。 他的传奇，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从初中开始，为了求学，一个人走南闯北。踏遍了整个中国。说起数理化毫不含糊真心牛逼。他的历史，无人跟我提及。说起来他很看不透，带着神秘感。虽然亲近，却看起来深的似潭水。我从很小就看到，许多的人来找他看 山看地看风水，我爸不例外。很好奇的事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大江南北哪里都有，总是毕恭毕敬的样子。我一直觉得有点迷信色彩，不太信。 我很想问为什么，可是不知道问哪里，怎么问。最后一次谈，是我去北京前的日子。我这人最大的不好，是不服管，不信的事不会看。应试我不信，搞不懂寒窗十二载为的什么。我的堂哥堂弟父母不在身边，管的少，可以随兴玩。我问我的家人：我可不可以和哥哥弟弟一样，开开心心的玩。他们说不可以，你是读书人。现在年已弱冠，不太会玩了，多少有点遗憾，但是不后悔。去北京前，我告诉叔公，我可以好好的画画了。很好，你告诉我，我在学校那么久。学的所谓文化到底有没有用。 他看了看我，说：跟我来。把我带回了房间了。指了指墙上的水墨画，吟了一首诗。问我，你看得懂吗？我说看不懂。他点了根烟，说：国画在意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你懂个屁，我不会画画，但是我看得懂。让你念那么多年书，你真觉得为了毕业出来沉沦在那一个月万八千的工作吗。你都学了什么。我跟你讲，什么人跟什么人轧堆，你天天晚上出去喝酒谈朋友谈兄弟别以为我不知道。学文化是你的底蕴。外边哥俩好满嘴粗是他们的底蕴，他们有他们的生存意义，你的高度不能站在这里。画画求雅，你雅点，决定你的高度。别当你七叔我天天神神鬼鬼，我说自己满腹经纶绝对不是大言不惭，我活在文化里，我做的说的，是我们的文化。感恩，信仰，大智慧。这个你别丢了，你愁考学干什么，考不上又怎样，你学到东西了吗。这是原话。 直到现在，这些回忆都很好品，老头子们给我的东西太多，写是写不完了，但却真切的存在。叔公很会生活，花白的头发总是染得乌黑，时不时给老爸带点不知名的好烟，优雅的点起zippo。现在多少有点明白，对祖先的敬仰和感激不是迷信。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中华文化所蕴藏的谦卑。没有信仰很可怕，学会感恩很美好。感谢那些走在前边，可爱的长辈们。适逢父亲节，洋洋洒洒的写下这么都。感恩这三个陪我走过二十载的老头子。身体健康，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