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目光不起作用的时候

我始终认为，胖胖的刘同学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之。因为她有思想有灵魂，也有点小小的情志和文采，尽管她成绩并不特别突出。这不，二模考试结束后，她递给我张小纸条；上面的话，只有两句：
给我个答案，什么叫公平；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作弊？这是在给我出题。这个可爱的女孩，定察觉到了我在考场上无助的窘状。题目看似简单，但我却感到，意味深长责任重大我必须给这个成长中的女孩个合理的解释，我必须及格。只是刘同学可能想不到，就在她给我出题之前，这篇文章就已在悄悄酝酿了。
当目光不起作用的时候这样的监考很累人，岂止身体累，心也累。上午监考站了很久。我就站在他们中间，他们的作弊却风起云涌。考场是按上次的总分从高到低排布的，成绩越好的学生越是排在前面的考场。共九个考场，这是第四考场。他们不必抄的，最该抄不是他们。然而他们这次很坚决，不管你的目光怎样望向他们，也不管怎样次次提醒提醒他们注意些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点点头，但会儿毛病又犯了。
共四十多人，作弊欲望较为强烈的大约有十多个。人人都有作弊欲望，这不奇怪，但胆大妄为者多了就不正常了。这就像是追星的，喜欢李宇春很正常，但大家都来喜欢就有问题了。
目光不起作用，这对于做老师的而言，仿佛让人在心头狠狠锤了拳无论抄到没抄到，无论考分高不高，都是教育的失败。最起码的尊敬和自尊在哪？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所以，我觉得他们定有比尊严更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我并不觉得，学生天生对分数的追逐对成绩的渴望能达到这样个地步。虽然因竞争而得胜固然也是种快乐，但强化这种快乐的，自然是那些家长教师之类的成人；更何况，凭作弊取胜的快乐，又是要大打折扣的。不过家长们强化的，又何止是竞争得胜的快乐的呢在竞争中失败的恐惧感羞辱感，自然也被强化了。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学生中自然是有人想考得好，可同样也有部分人，是不想考得差！这后种心态，是尤其让人可怜的。所以，难道不抄！？开玩笑！
这种状况我还是没料到，所以措手不及了。我想，想阻止抄袭的蔓延，只能采取个办法了，就是对第个吃螃蟹的痛下毒手，直接收了他。可是，谁是第个，还真不好说。那个场面，实在看得我老眼昏花因为人家分明是借面巾纸的借橡皮的借稿纸的问时间的找东西的检查试卷的而且似乎的确只是如此。只是，借着借着，看我没反应，人便放松了随便了；那末，让我也顺便抄两题吧。当我察觉时，已经捂不住了。都是我的错。
没错，我应该严点；而我之所以不严，很显然，是思想上不够重视，是对困难估计不足。我道歉。但我多希望，学校能接受我两个建议中的任意个：第，在常规考试中，但凡在考场上有任何交流倾向的，统统视为作弊，现场处置，作零分处理。虽然这种事，老师们完全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处理，但这条若是写入校规，便更具说服力权威性，让我等底气不足的，有了行动的凭依。
第二，在常规考试中让他抄吧抄吧，不是罪！想怎抄怎抄，爱咋样咋样！老师们也不必淘神费力地对作弊者严防死守了，或者，干脆就让监考成为个历史名词吧。这两条看起来都荒谬，但都有其合理性。第条自不必说，斩立决杀无赦，严肃考风考纪，让那些胆大妄为者尽管以身试法吧！对现在作弊成风的疗效，大约是显著的。而且当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成为全校师生的思想共识整个学校的行为习惯并作为种制度确立下来的时候，也未尝不是种独树帜的校园文化呢！
而第二条，就未免让人匪夷所思了。但我们应该可以料到，长此以往，对这种极不真实的分数，无论是学生老师还是家长，都会失去固有的兴趣和信任感。当那种强刺激悄悄消失的时候，还会有人会对分数那样在意吗？不在意分数，自然就会在意学生的学习过程研究学生的学习行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了解学生真正学得如何。新的教学评价这才有可能渐渐形成。当学生的学习效果不必用分数来检验，或是想用它来检验也检验不了的时候，我们的学生还会在考场上疯狂作弊吗？
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匪夷所思的做法似乎行得通，其实不尽然。刚才只是理想化的假设罢了，事实恐怕不会如想得这样美。真实的情况何尝不会这样呢无人监考，让作弊之风愈演愈烈，让考分变得无足轻重。于是学生寻找新的能力的证明，老师寻找新的教学的评价，于是，抄袭开始减少。可是，就在抄袭渐渐销声匿迹的时候，大家发现，分数又重新具备了它本该具备的那些意义和它本不该具备的那些意义，又成了那种既可以检验学习成果又能为俗世的成功铺路的东西，于是，原有的信任和狂热，自然重新回来了。
接下来便是历史的重演，便是无休止的循环往复！放纵，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案而已；而高压，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个风气早已污浊的社会环境里，想让杀无赦斩立决的高压手段，成为独树帜的校园文化，简直比童话还要童话！因为在成为文化之前，它早就饱受诟病伤痕累累，甚或是死了。
别的不说，单想想学生那面吧。早已被分数搞得走火入魔的那部分人，却因为考场上稍许点越轨，甚至连越轨都算不上，就遭受重判零分处理，教育批评；这种不考虑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和道德理解水平的做法，真的能起到教育的效果吗？这迟早要出大乱子的，这不过是教育以另种方式自杀而已！
两种作法都有其合理性，但又都无法做到标本兼治，甚至连点尝试的可能性都不具备。谁能告诉我，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当美善的种子，在学生心灵的沃野茁壮生长时，对陋习和恶俗，才会产生抗体，才会发自本能地抵制。这才是根本！是的，德育工作做不好，什么规章什么制度什么模式，神马都是浮云！作弊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任何种社会环境能完全杜绝作弊；只是当作弊者因道德的作用而减少时，才真正见出教育的功绩。
其实，无论你承认与否，道德规范直都在起着极重要的作用或积极的或消极的；任何种管理包括切民主的作派，直都在巧借人类道德的东风。什么健全法制什么依法治国什么民主政治，统统离不开也直没离开人自身的道德成长。只是道德所起的作用和起作用的方式，实实在在太过寻常，又太过自然，以致于我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我们经常忽略氧气和阳光的存在样。当它对群体秩序的良性发展，起着%以上的决定性作用时，我们却把功劳几乎全部归于管理或管理者的英明决策上，而从根本上忽视了环境教育和道德的作用。
但在这点上，魏书生老师点没犯糊涂，他的话说得很明白管理的第道防线而且也是最重要的防线，只能是自己；其次，才是别人依据各种制度各类条约，对我们所做的约束。道德是在自管自治自我教育中慢慢形成的；自我教育与道德建设，分别在个体和群体的这两个方面，成为最简单而又最复杂最有效而又最无声无形的管理手段。依靠道德，我们做班主任的，必须做到，可以轻轻松松管住%%的学生，或者说，%%的人性的弱点，可以由学生自己攻破，剩下的，便交给法治吧。而且，也不要忘了，任何制度制定和执行的科学性合理性，在个相当大的程度上，也有赖于思想的引领者对美善心灵的唤醒，有赖于初步的道德建设或深度的文化建设。
用每个人心灵中最美好也最先进的成分，革除或改良我们的人性中最昏暗也最愚弱的东西；这便是管理的实质。而妄图用个制度的虚空形式，解决%%的问题，解决不了的，再交给道德，这就跟我们在学科教学中，主张老师先教，学不会的学生再学，是样的不合逻辑啊不光是学生学习的主动性丧失了，也不光是没教会的东西，学生能否明白的问题；而且就是那些教会了的东西，是否达到了促进思考发展智商的效果，也很让人怀疑。
我们的教育工作要因材施教，但这个材，绝不仅仅是件宇宙间的物质实体，而更像是个自然运行动态变化的生命过程！我们教学的全部依据，只能是主体在这其中的每种反应每种状态。所以，我们的德育必须考虑到学生正处在道德成长的哪段，以及对这种道德成长起决定作用的大环境的因素。
道德的大厦不是天建成的，不同的时期应该有不同的任务要完成。但不论是要完成其中的哪段，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对成长主体的充分信任即是要相信他们凭借自身力量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难道不应该如此吗？在道德与品质上，孩子直是我们的老师啊：在爸妈温暖的怀抱中成长，还有人类的那些善良的遗传因子，都决定了他们的身上有太多值得我们去学的。在周国平的妞妞个父亲的札记中，我们看到，小小的人儿在疼痛的间隙，竟那样执着地追寻着朦胧依稀的快乐和安慰。人世间，你不可能看过比这更壮烈的幕了。于是，我确信，因为她快乐，所以她的想象力超乎成人；因为她幸福，所以她的世界比成人更纯洁。
发自精神深处的幸福和快乐，才是对道德最好的滋养。在他们生命的最初，我们需要做什么呢？我们几乎什么也不用做，但我们要做的又实在太多我们不能放过每个跟他们真诚相处的细节，不能放过每个和他们开怀大笑的瞬间，我们不能放过每个让他们走向独立自强的条件，我们不能放过每个向他们学习与他们同成长的机会
这步没走好，以后必然步步为难；这步走好了，我们人生的主旋律还是幸福和快乐快乐地发现自身的需要，并满足自身的需要。这是生命的呼与吸，这是人之潜意识发展的奇妙过程；人的需要便得了最精致的分层，人的潜能便得了最大化的发展，人的快乐便得了淋漓尽致地释放，人的精神生命便得了最充分的舒展。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老师心灵和智慧的引领下，师生共同探求各学科魅力，长期坚持不懈地朝着同个方向前进；那种入情入境如痴如醉的精神状态，就是最好的德育和美育。这是段奇妙的心灵之旅，师生从中收获的必将有人生的哲学和自然的智慧。
胜于任何关乎道德的说教。探求的过程中，所有人的关系只能是平等的互助的；老师的声音不过是人群里很普通很寻常的种声音而已。任何抬高自己地位的做法，都是在自然智慧和宇宙真理面前逞弄的可笑行为。
这样想来，我们的德育工作直很粗糙；而最糟糕的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它对于智育对于人生对于管理的重要意义没有强烈的动机，便没有理性的方法，这是早就注定了的。而关于这个重要意义，可论述的还有太多太多，今天只是侧重于班级管理的层面。如果，我们从情商的发展来谈良好的人际关系的确立，从良好的人际关系的确立来谈优质的学习资源的获得，那就会有更多可探讨的东西。要知，道德观念和行为习惯上和别人有强烈抵触的学生，不要说，把人际关系作为最好的学习资源了，就连最基本的生存快乐都要失去他痛苦，别人也跟着痛苦。这里就不多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