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之行

三个小时。一千八百公里。从人间天堂奔赴塞上江南。终于看到了真实的亘古的荒原，看到了滚滚奔流的黄河，看到了与腾格里大沙漠紧密相连的毛乌素沙漠，看到了逶迤腾挪上千公里的贺兰山。从舷窗往下看到的那一刹那，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凛然一惊，那破碎的山河似乎被生生撕裂了一般。起伏的山峦，如皲裂的皮肤，奔流的河流，似裸露的血管。它痛苦地扭曲着，内心深处积蓄了几十万年的能量，从它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喷薄而出，那是愤怒的呐喊，那是颤栗的呼叫，那是赤裸裸钢镚镚的宣泄，那是惊天动地穿越千古的表白。
当飞机穿越沙漠，终于能看到大片绿洲和广袤农田时，就是飞机该着陆的时候了。从银川到惠农，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条滨河的高等级公路从南向北卷轴般展开。两旁不时闪过一排排白杨，高原炽热的阳光将树叶打磨得精光闪亮，我竟一直疑惑那是不是白杨树盛开的小白花？
晚上，当地教育领导接风。大家大块地吃肉，大口地喝酒。羊肉牛腿高度白酒，加上西北人的盛情和豪爽，不多久便不胜酒力了。也许是西北的羊肉太补了，晚上全身冒汗，整夜未眠。当晚的天气预报说，宁夏将遭遇强劲的沙尘暴，多年难遇的沙尘暴。果然，凌晨三点，风如沉闷的雷声在大地上滚过。凌晨四点，风声变得尖利，从窗户玻璃上呼啸而过五点半，天色微明。拉开窗帘，外面已是满城风沙，浑黄一片
沙尘暴，难得一遇的沙尘暴被我们赶上了。我知道，它从北方高原吹来，从西伯利亚吹来，穿越蒙古草原，穿越荷兰山口，似乎，它是专为迎接我们而来。尽管一分钟也没有合眼，但是第二天精神丝毫也不困倦。上午在石嘴山市第二中学上课，孩子们的上课状态超乎我的想像。尽管在上课之前，我们没有见上一眼，他们也并不知道到底要上什么课文，但是开课前只两三分钟的交流，就已经让我们彼此都像熟悉了很久的朋友。我说我一个整夜没有睡觉，孩子们说是兴奋，他们亦是满怀期待和激动的啊。一堂五十分钟的课，行云流水一般，就在我们这样无拘无束的对话中展开。等到课结束时，我问孩子们，这堂课感觉如何？好！孩子们响亮的回答和现场热烈的掌声让我倍加感动。事后想一想，我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呢？这完全是情不自禁，是我感受到了来自现场的热烈氛围的自然发问。
最后一天，驱车去了沙湖。一个国家五级的旅游区。六平方公里的湖水，和二十多平方公里的沙漠，竟然就在黄河边上的这个平原上奇妙地恋爱了。一边是沙，一边是水，塞上风光与江南美色相映成趣，湖中簇簇芦苇奇绝地伸展着绿意，偶尔从芦苇丛中飞出几只叫不出名的水鸟，让人忍不住一阵惊喜。湖心的岛上还有一个用铁网围成的巨大的鸟屋，据说塞外的水鸟每年秋冬季节就经由这里飞往南方。极少的受伤或老弱的鸟儿便留在了这里，于是同行者就有美其名曰水鸟疗养院的。
中午吃过沙湖鱼头，又前往镇北堡影视城，作家张贤亮先生打造的文化航母的精彩巨献。前往景区大门的长廊里，展示着这里曾拍过的许多电影，红高粱大话西游侠客行等电影画面目不暇接。我们先看了明城。文革海报让人印象深刻。又进了清城。爬上了登云梯，上头就是当年大话西游经典对白的拍摄点。旁边的大门叫幸运之门，据说凡是在这里拍过的电影，不是获得国际大奖就是票房大卖。明城苍凉古朴，清城略显精致，带有民族风情，别是一般滋味。
两个小时后，又疾驰南下，来到西夏王陵。这是我久已心仪的去处。保存最好的三号王陵据说是西夏开国皇帝的寝墓，经受多年岁月的侵蚀和人为的破坏之后，这里只剩下地面之上的圆形土包了。远远望去，王陵背靠贺兰山，面朝黄河，巍巍气势仍有迹可循。爬上不算太高的城墙，展望不远之处的贺兰山，雄浑之感油然而生。那在蓝色天幕之下略显灰暗的贺兰山，就那样刚健有力地站在大地之上，成年累月地抵挡着来自西北的风沙，护佑着黄河两岸的富庶田园。那山，几乎全由坚硬的贺兰石构成，不着一点绿色，仿似一幅用重彩涂抹的尚未完成的油画，只有粗犷的轮廓而已。这才是真正的西北的山，这才是高原上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
回头算算，从第一天抵达银川，到第四天凌晨四点返苏止，休息的时间只有不到八个小时。这中间整整五十个小时，都在新奇地打量着这个略感陌生的地方。西北高原的风光自是粗犷苍凉，西北人的豪爽热情更是让人印象深刻。忘不了师培中心的各位领导，忘不了桂主任祈主任的全程陪同照顾，忘不了王校长，还有朱主任王主任小赵。宁夏，我走了。我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