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喧闹舞池喊出了秘密

在新年来临之际看《一年之初》，似乎很应景，其实是因为在《最遥远的距离》里被莫子仪电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男生，有着跟张睿家、刘烨一样稍带阴柔又清新的气质，第一眼不觉得怎么样，多看几眼就开始上瘾，忍不住找了他以前的电影来看。幸运的是不止又，故事也比想象中更好。 螺旋式环环相扣的叙事结构也许是它吸引眼球的一大原因，但能打动人心的，肯定不止是技巧。午夜十二点零五分准时出现的加油站女生，游荡在公路上无法定位身份的边缘人。没有语言交流和身体接触，只是会在特定时间见上一面。这样含蓄的小默契，其实比轰轰烈烈更美丽。 每天在机场等人的弱听女孩、隐藏着内心阴影的沉默导演，他们在PUB的相遇让人想起安妮宝贝的《午夜飞行》。这是我个人偏爱的一个短篇，但就算把它搬上银幕，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把关于PUB的桥段拍的比转换的《一年之初》更动人。关于莫子仪饰演的这个导演角色，从起初穿插的片段来看，我以为他的忧郁只是一个符号——要知道青春电影里总是会有一个英俊忧郁的男人，他的作用是养眼以及吸引女性观众，他甚至不需要告诉你他为什么忧郁。所以当他第一次出场，临时把一场男主角向女主角告解的戏改为床戏、并交代演员要“不带感情的做爱”时，我以为他的阴郁只是来自商业市场对艺术和理想的压迫。但是看到结局再回想起这一段，我很难不对他感到心疼：原来告解或者不带感情的做爱，都是他对过往的秘密选择坦白或者僵持的挣扎投影。 他的挣扎，没有人看到。对着喧闹舞池喊出的秘密，全世界也只有一个需要戴助听器的女孩能够听到。不知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周围的气场变得如同世界末日。震耳欲聋五光十色的PUB也好，深夜被灯光照的如同月球表面般荒凉的公路也好。一次人海中安静的拥抱，一对逆着光牵着手的剪影，都像是在世界的尽头才能找到的景象。 当然还有那对喜欢磕药的小情侣，我以为他们会一直醉生梦死下去，每天醒来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不能辨别身在何处。这样的人其实太多，就算不磕药，这么多年来做过什么、身处的是一个什么境地，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但是原来他们并非没有自省，她对他说，我手上有两条生命线，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的生活没有一团糟，每天都过的很幸福，你也会更爱我。另一个世界，其实就是人人心中的希望。希望新的一年能从头开始，可是日历从12月31日跳到1月1日，一切是否会就真的不一样？至少他们想过要改变，想变成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虽然以年份来作为两种生活的划分标志，往往只是一厢情愿。 喜欢剧中四个人在深夜公路上胡言乱语的那一段，药物的作用让一切变得如同幻像。他们并肩坐在路障牌上，说在等待一个还没有来的东西，那就是未来。又说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是未来，眼前的路障是现在，而被灯光照亮的来路，那就数往。带着阴影的导演不敢回到过去，因为过去是不能被原谅的伤痛。每天去机场等人的女孩想走进未来，因为那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也许就存在于未来。磕了药的情侣无所谓过去和将来，因为他们说，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现在。那一块置身黑暗和光明之间的路障仿佛成了临时舞台，四个人的对白构成了一出话剧，而坐在观众席上的我，渐渐分不清自己是旁观者还是剧中人。 也喜欢女孩蹲在街角轻声哼的歌，雷光夏的《海上花》。其实已经听过无数遍，但是去掉伴奏，放慢节奏，它还是能以截然不同的面貌直达内心。林强的配乐是获了金马奖的，但是电影里出色的显然不止是音乐。当然也有人这说是烂片，无所谓了，对我来说，已经很久没遇见一部自己这么喜欢的电影，喜欢到只恨不是我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