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權票的收藏與欣賞
一本舊書,有時候因為它的封面設計,有時候因為書脊形式,有時候因為書中的幾句寫得極其漂亮的文字,才會招致人的喜愛。當
我遇上《英華合解辭匯》的時候,卻被書後版權頁上那枚精緻如郵票般的版權票抓住了魂。書是1923年17版,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和該書初版相比,它自然算不上什麼重要版本。從書的品相上看,和我收藏的那些品相極佳的老外語辭典相比,差了許多。賣書人提醒說,書後面有版權票,保存得好極了。在民國版舊書上能夠見到版權票,如今已經不多見了。賣舊書的人總是把它剪下來,裝進塑料袋,賣高價。
版權票的通常說法是,書籍版權頁上貼的一枚鈐有作者和發行者印章的形狀如郵票的小畫片。邊緣打孔,有長有方,“酷似郵票和印花稅票”,也有管它叫“著作權印花”。從我手裡現有的版權票來看,它的形制遠遠不僅限於“作者和發行者印章”一類,就拿《英華合解辭匯》的版權票來說,它的設計已完全超越了簡單的作者和發行者印章的類型。票面背景是一幅完全中國化的圖畫,楊柳、蘆葦,老人、孩童。正中闢出一塊空白,是細體篆字“英華合解辭匯版權證”的“印章”。
版權票是具有東方繪畫情調的一種特製版權標誌,20世紀初,在日文舊書中特流行,民國時期的一些中文書籍,也時興過貼版權票,只是目前能夠收集到的實物不多。有人據此以為,20世紀初中國的舊書,在使用版權票方面,不如鄰國日本廣泛。也許並非如此,一個原因可能是保留有版權票的民國舊書的確不多,即使貼過版權票的舊書,也因為書販要賺版權票的錢,給挖了下來。再一個原因,在當時,可能圖書印刷出來本來是想貼上版權票的,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沒有貼,這些舊書的版權頁上留有郵票那麼大的空白。那裡既沒有貼票,也沒有印字。至於為什麼在版權頁上預留貼版權票的位置,卻見不到票,如果排除上後脫落的情況,原因也許如魯迅先生所說:“在風沙撲面,狼虎成群的時候,誰還有這許多閒工夫,來賞玩琥珀扇墜、翡翠戒指呢?(見《南腔北調集小品文的危機》)”聽說魯迅的《吶喊》版權頁就貼有一枚鈐著作者印章的小白紙片。我收藏的民國20年初版的馮友蘭之《中國哲學史》,其版權頁上的版權票就是《吶喊》的那種式樣,一張小白紙片,正中為白文小篆“馮友蘭印”,票四周有齒。
版權票的功能,在當時最主要的是在於實用,它是一部書版權所有的標誌。如今時過境遷,留下來的是一方小天地中的審美情趣。和單純的作者、出版者印章相比,《英華合解辭匯》版權票該算是中國20世紀二、三十年代版權票成熟的一個標本。喜歡版權票的人們,在談及其來源時,習慣上愛把日本放在源頭上。我倒是覺得日本的版權票倒是受了中國藏書印的影響,並融合藏書票的印刷技術,變化而來的另一種可以隨意貼的印製“版權書票”,與藏書印、藏書票不同的是,藏書印、藏書票是用來證明書之所用者的,而版權票卻是拿來證明書之版權所有者的。
版權票的收藏,或曰收集,和藏書票,藏書印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後兩樣,都可以離開書籍而存在,沒有書,藏書票,藏書印依然很可玩味,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圖書的組成部分,它們是書的愛好者,強加到書上面去的一種“多餘”的東西。我收藏過好幾百條藏書印文,沒事的時候,讀起來,覺得很有意思,如果它們都在書上,那就沒法閱讀了。藏書票也如此,離開了書,你一樣可以欣賞它,它本就不屬於任何一本書,它又可以和任何一本書結合。所以這兩樣東西,都是可以與書結合,相得益彰,又可以單獨存在,供人們玩味。版權票則不同,它本身屬於圖書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單獨存在的版權票,除了其文字以外,沒有任何價值。現在收藏版權票,以及那些販賣版權票的書商們,總是愛把舊書上面的版權票撕下來,單獨售賣,說真的,這樣做,無異於災難,無異於毀滅。我手裡的版權票,都和書在一起,沒有書的版權票,不論製作的多漂亮,貴賤不要。我常常幻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夠得到一部,藏書印、藏書票和版權票集於一體的舊書,那該有多好。
好站推薦:
阅读(259) | 评论(0) | 转发(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