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書裡出生入死
如果套用一句詩歌來盤點2008年我的讀書生活,那一定是——只因有為伴,所以生活雖然忙碌,但我還能詩意地安居。
以前一直對童書不屑,以為那隻是供孩子們消遣的快餐。也因此,我總是尋找那些艱深的教育理論著作去閱讀,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常常是囫圇吞棗,更遑論指導自己的教育實踐了。
一個偶然的機緣,我讀到了曹文軒的《草房子》。當生命挨近草房子,當世界挨近油麻地,我的眼前一下子敞亮起來。桑桑那若隱若現的淡淡哀愁,禿鶴對尊嚴的堅決捍衛,紙月柔弱中帶著的堅韌,杜小康痛苦中的沉淪與奮爭,就那麼不經意地闖入了我內心最私密的花園。 “傾聽”文本中眾生命的呼喚,我彷佛又回到了童年——在油麻地裡豈止只有桑桑、禿鶴、紙月、杜小康,也有我啊!索性“參與”進去,與那裡的每一粒沙塵、每一個場景、每一個人物“對話”,在精神的“互動”、生命的共震中,我再次“享受”童心那柔軟的魅力:童心啊,你總是把我們導引到一個新的視域,一個新的高度!合上書本,不禁陷入了對自身的“沉思”和“追問”——哪一個成年人心裡沒有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哪一個兒童身上沒有一顆成年人的種子?可讀,童書耐讀,閱讀童書就是追隨童年的天真和敞開,就是回味童貞的渴望和奔騰,就是把自己打回童年。
可自己還是長不大的兒童嗎?自己的眼神裡還有清澈和澄亮嗎?我早已是一個沒有優雅沒有趣味大人、成人了! ——我分明是從做孩子開始的,然而,我早就已經忘記了這事。
不是嗎,倘我尚未捧讀《小王子》,如果孩子們對我說:“我看到一幢用玫瑰色的磚蓋成的漂亮的房子,它的窗戶上有天竺葵,屋頂上還有鴿子……”我怎麼也想像不出這種房子有多麼好。孩子們必須對我說:“我看見了一幢價值十萬法郎的房子。”那麼我就驚叫道:“多麼漂亮的房子啊!”
兒童就在我面前。但我卻從未真正認識他們,更未真正發現他們。不僅如此,我常常是以自己慣性的思維,從自己的立場出發,把自己的興趣、需求強加到他們頭上,毫不自知且自以為然。在我庸俗乏味的價值體系觀照下,我能喚醒自己心裡“未長大的孩子”,並與兒童進行真正的對話和交流嗎?不能的!我只是B-612小星球外的國王、愛虛榮的人、酒鬼、商人、點燈人。我不知道什麼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不明白價值和價格的差異,我分不清禮品和禮物,我看不破真理的外衣,我不會馴養自己獨一無二的玫瑰,對短暫和永恆我從不追問,面對講台下的一顆顆孤獨的星球,一個個孤獨的小王子,我僅僅在假冒天真,故意深刻——我只不過是在誤讀兒童,在摧殘童心罷了。
這樣的反省是痛苦的,是顛覆性的,但也是一次新生。
然而這顯然還不夠,我不僅首先要變回孩子,我還要用孩子喜歡的方式邀請孩子,使孩子們身上的那顆渴望眺望未來的“種子”萌芽、開花、結果。我該以怎樣的兒童可以接受的方式引領孩子們成長呢?
像小林宗作校長那樣實踐,讓“窗邊的小豆豆”們順應生命的節律生長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譬如吃飯,先唱一首《飯前歌》,然後你走到孩子們“海的味道、山的味道”前,指著某樣食品輕輕地問:“這是海裡的,還是山上的? ”再譬如,當某個孩子的錢包掉進廁所,而她正在汗流浹背地掏糞的時候,你只是問:“你在幹什麼呢?”當她說錢包掉到池子裡面了,你只是問:“是嗎?”然後把手背在身後,就像平時散步那樣,又走開了。等到她忙活得差不多的時候,你再折轉身來,稍微把臉湊近她的面孔,像好朋友似的說:“弄完以後,要把這些全都放回去啊。”
小豆豆的巴學園裡有無窮無盡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一些事,小豆豆在巴學園時.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里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而巴學園這盞燈一點亮,我眼前的整個世界一片燦爛。
就這樣開始做吧,以《窗邊的小豆豆》為例子,為範本,開始我和孩子們的生命化教育之旅吧。雖然聞道遲了一點點,但畢竟已是鳳凰涅槃後的開始。
而這聞道也正是拜在童書裡出生入死般地走一遭所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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