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行记（前奏）

　　所记得的最近的一次连续几天的几乎所有事情，大概还是四个月前这一次。我想大概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美，而是这样的次数太少了。在听完我大概描述的关于一首地下通道里听来的歌使我认出了一个未曾见过面的朋友的故事后，妞说，这应该把它写下来才对，写下来的比你说得好。可是，我还遇到了也未曾见过面但却如此亲近的女孩，同样也在那一天晚上。妞说，为什么，为什么旅行那么的有意思，下一次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去。我说这大概是因为旅行的次数是那么的少吧。从前有时间的时候，未想过这时去看一些河山和感受一些人事的感觉不比今后若是有了财力时，便放弃了一些可以游荡于家乡以外的地方的时间，整日挥霍着其实无比宝贵的时间，无知的时候的时间。现在想来，这样的时间用来旅行，没有任何边际成本，确是最宝贵最纯净的，虽然步幅那样小，所能触碰到的角落抵不过两小时飞机的航程，却能用守候着行驶一整个夜晚的无座列车的移动的轨的轰鸣去感知。这火车，真是个最能让世上所有触及世界的能力有限的人百感交集的物体。
　　在小麻决定从西安先到北京再跟我一块儿回贵阳之前，就决定了回到贵阳不再无聊的游荡在各类夜生活场所只记得清晨蒙蒙的酒气而忽略了冬天暖暖的早晨的空气。于是我们就着在北京仅有的一整天时间，去了箭扣长城，算作热身。虽然强度不大，风景异常美丽，但那是一段没有人的长城，尤其在零度以下还飘着雪的冬天。只有人迹罕至处的飞鸟在盘旋才会让我感动这是真的在自然的活动，否则总让人觉得这样的飞鸟在按照某首歌里的步调程序般的飞行。我和小麻在烽火台里用砖着强挡着风煮着锅里的羊肉，拍了照。吃到第一口肉的时候，小麻出去向没有人的山里喊，爸爸。我也出去向没有人的山里喊，爸爸。使着劲儿喊，这样便不冷了。其实无论是高兴，或是难过，或者更有什么难以表达的感情，我们都会这么做，在空旷的地方用力的喊爸爸，表达自己无法表达的情感。也不知道何时开始，记忆中是在高二的时候爬到房顶开始练琴时，我们都这么做了。想想，算是我见过的最傻的行为之一了，不过有人一块儿傻总会让这种想法程度减轻，后来就都不再觉得傻，而总这么表达了。所谓默契，我理解的也就是如此了。
　　没有能够按原路返回，因为那时候天色已晚。于是坐了山脚居民的小车，到了怀柔县城。回到学校已经十点，我给何何送去刚拿到的火车票。到避风塘见到他们时，十一点。欣东，小鹤，谢谢，甜菜。那天认识了甜菜，傻得可爱，但重点在可爱，傻不是原因。小麻说怎么着也不能睡觉了，因为一觉下去，便会起不来，我们一定要爬上中午十一点回贵阳的飞机。于是我们玩到了天亮。欣东，小鹤，小鹤，欣东。自己聊天配合身体语言聊自己的。所以甜菜就跟我们说话，小麻一直拿着烟和我暗笑她的超强的语言天赋。后来小鹤说甜菜不能忍受别人在一旁抽烟的，不知道那天甜菜为什么没有意见。
　　我和小麻往飞机下望，望见积雪的小山坡。那应该是小五台，小麻说。我没有在意，一边吃着越来越简陋的食品一边告诉越来越不好看的空姐说我要四杯可乐。然后果然被瞪了一眼。小麻说，我们是不是真去丽江。我说是，就是那儿了。小麻说望见雪山但又没办法去爬，这种遗憾会让他感到不爽。我望着下面积雪的小五台，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这儿拉练拉练，不至于死人吧。只是我们的装备不行。这家伙说着，开始摆出专家架势。的确在我们未曾见面的两年里，小麻球踢得越来越少，却加入了西工大的攀岩队，去了趟四姑娘山二峰，会了些我不明白的把戏，经常跟我说到过近五千米的海拔。不知道什么时间没说话，也就都睡着了。
　　下午的贵阳下着小雨，没有影响着陆。我最喜欢不过的天气了。老妈和祚戈在外面等候，祚戈接过小麻装满CD的大包，不忘拽一揭发小麻这么长的头发，像玩狗的尾巴，说看你这厮回家怎么见你老妈。果然，两天后在医学院的足球场再见到小麻时已经成了让中学老师都满意的造型。而我要幸运些，没有被强迫改造型，只是眼睛手术已经预约了，每天点眼药水，不敢忘。既然手术时间已定，可以去买火车票了。我和小麻鬼使神差的在另一座城市遇到后，一起回到贵阳，直接去了火车站。三张硬座，到昆明。在这之前，我和小麻不知道坐过多少硬座的火车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并不好过。他的行踪为西安到苏州，我则是北京到贵阳。原因类似。而祚戈，明显不是熬起来像我们俩这样自如。但在实践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想着旅行应该是充满着欢笑和满足，必要时可以奉献一点泪水，但绝不是无奈。所以拿到火车票的时候，各自带着些对旅程的期待，在我手术后的第三天下午，收拾好东西便出发了。
　　走时，当然是要去楼下的社区食堂吃一个老哈素的。鱼香肉丝，宫爆肉丁，回锅肉，宫爆板筋，任意一种汤。从我家打车到火车站果然是十块钱，即使在下班的时间也一样。看来一个星期后管我们要价三十的小屁孩儿驾驶员可以拉出去罚抄小学思想品德课本一百遍。
　　来的时间刚好，这样上了火车。不知道将要到一个怎样的地方，没有人跟我提起过那里，只是之前看到的一些书让我知道有一些楼宇需要看和石板路需要走，一些雪山可以观望，一些峡谷可以涉险。却全然不知一些人可以偶遇，另一些人只在路过，而一些情感，才刚刚开始有了萌发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