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夜雨十年灯，诸葛青云有一部这样名字的小说，一直没有去看，不太确信那十百万的长篇可以担起黄山谷这七个字的重量。譬如芭蕉不宜配桃花，而应疏落掩映几块苔石，愈是萧索，愈要简淡。那些夜船闻笛的潇潇心事，只堪袖手，有何绪挥毫？

金古梁温之后，不读武侠已是经年。等不到温瑞安填完少年名捕系列，他却又把旧作新版了一番，心绪无聊，便抽一册来重温，说英雄系列里的《伤心小箭》，选它是因为封面是全套里最喜欢的，暮山一样苍紫的底色，有男子斜倚了一角寒花，右手微抬掐了拇指与中指，长而劲秀，那广袖便在落英中垂坠出一派冷峭来，双眉褶皱间折映清晖，拗着薄唇，一双眼色悒郁得十分凶狠，是我想像当中白愁飞的样子。

他的故事，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不是秋江初遇，不是京师会盟，不是把臂同仇，只是一段背叛与杀戮，暴烈而短促，敬他野心不死，畏他天地不仁。在这个男子面前，善良，邪恶，侠义，暴虐，全是外物，不过是大风，是层云，是草屑，是尘土，他只要照他的心意，飞起来，飞上去，管他日月混沌，风雨如晦。在那最后一夜呼啸的夜色里，白袍猎猎如纸鸢，终于碎双翅成片羽，那一箭洞穿的想飞之心，却不知是否依然不死？

又看了一本选编的年轻写手的武侠作品，可惜少有惊喜，文笔都是美丽的，情节与立意却失于苍白稚弱。其中最喜江南的《春风柳上原》和沈璎璎的《金缕曲》，前者质朴悲凉，后者清健激越，那最后一场戏台夜战，很见功力。

合肥的夏天，长而燥热，真该浇上十年的江湖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