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正经的五月花只有忍冬,而且已经不茂盛,零零落落的,回光返照的香气倒很浓烈,在暖和的黄昏,让人昏昏欲睡。
我又看到了松针里的月亮,在蛙声里做梦,睡前轻轻叫趾离的名字,希望他真能主梦,清而吉。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无知,所以在进行这个迷信小动作的时候,是很认真地信赖着。不过,什么噩梦能比得上生世多艰呢?所以不要软弱,不要怜悯自己,只能走下去,或者躺下去。
在柿树下读书,时而有花落下来,砸在肩膀上,竟然是很有重量的,瓣小而弯曲,牙黄厚重,空萼。很茂盛的枝叶抵上了窗玻璃,绿森森地迫人眉睫。
我为什么喜欢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文学?最大的原因是喜欢那些一本正经不动声色的夸张和幽默吧,无论是浪漫主义的《匹克威克外传》,还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名利场》,都让我受教益,同时非常快乐。而那位痛苦而深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我读过三分之二的《罪与罚》,五分之一的《白痴》,肃然起敬,敬而远之。
极其喜欢周济评吴文英的四句:天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追寻已远。王国维说他不喜梦窗,如果其词真能当此评,也就是“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二句,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仿佛是可以写进《阅微》里的一个诡异而怅惘的故事,无头无尾,想象而不可得,在心里长出一点凉凉的绿苔来。
在树荫里喝牛奶是很有趣的,那倒映的枝叶在乳白的背景下温厚细腻,视觉与味觉融合得无比熨贴,甚至有时候可以细看出丝丝云影,这样细巧而香腻的美丽,久了会让人疏懒怠惰的——不过我只有几天的享受而已,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描述愉快的时光真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因为这表明,它们都只能空存于回忆中了。
所以,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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